星球的半面沿着自转轴，缓慢而坚定的沉入了深邃而空虚的黑暗，人们将它叫做夜。

    年久失修的路灯里，灯丝迸溅出几道不怎么耀眼的火花，随机放出一道稳定而昏黄的光线，照亮同样破烂的仓库。

    有人已经在此等待多时，光线在墙上映出一道修长的身影。

    尼德快步走上前来，掏出钥匙，打开库房的大门，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在此等待的人正是急着出手一批违禁品的兰斯，一进仓库，他立刻开口道：“怎么样，最近可以出手吗？”

    尼德摇了摇头，用一根手指做出了“嘘”的动作。见状，兰斯立刻闭上了嘴巴。

    尼德摸索着移开几个掩人耳目用的木箱子，按下藏在后面的开关，打开仓库的大灯，霎时间，整个小仓库灯火通明，没有留下任何一块可供躲藏的黑影。

    灯光照亮了兰斯的面容，露出一张颇为英俊的脸来。

    灰色的头发和灰色的眼瞳没有让他的面容趋于平凡，反而衬的他立体的五官更加有气质，和尼德虽然英俊但是阴沉的脸不同，他浑身上下显出一股英俊潇洒，和阳光开朗的感觉来。

    用随身携带的信号探测器检查一遍，确定没有监控和录音设备之后，尼德缓慢开口道：“这一次是什么货？量多少？转手还是毁掉？”

    “销毁，全部。”兰斯一改往常的跳脱和话痨，显出难得的严肃来。

    “销毁的话，就没什么利润，我也没提成，反而还是要额外花钱花人力去处理，你也没什么好处，确定？”

    兰斯揉了揉额头，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来：“你以为我想？这回上面查的太紧了，万一反追回来，我就完蛋了。”

    看起来现在的大环境确实比较严峻了，能让曼斯菲尔德家的支脉长子发愁成这样，更不用提其他人了。

    尼德没有继续提意见，直截了当地发问：“有多少货？什么类型？”

    “货是不多，就是重，大概两吨来的机器一个，长宽高都是半米来一米不到。地点就在我家地下室。”

    尼德心里已经大概有谱了，但还有一点细节要问：“材质怎么样？容不容易坏？要搞到什么程度？”

    兰斯的脸色开始变得凝重了：“材质还挺硬，得用炸药炸，最好能搞到碎，一个原件都不能留下。”

    尼德下意识地心中一喜，这倒不是难事，但可以让他大赚一笔。但随即想到兰斯也算是个“自己人”，放不了高价，索性直白地说：

    “可以倒也是可以，就是得搞到郊外去，麻烦了点，估计还得叫几个特殊的超凡来搞，价格吗……”

    兰斯也是立刻跟上：“哥，价格好商量，你随便提。”

    “这个规模，这个时期，我和别人报价，怎么样都是三四块大金币往上来说，我也不坑自家兄弟，我这么一搞，成本也要两块半多金币，就收你个成本价好了，抹个零，两块半大金币，不能少。”

    见兰斯也是立刻答应下来，尼德也是高兴起来，自己这么搞一回，成本其实大概只有两块大金币，自己干赚半块。

    不过自己倒也没坑他，自己平时多报价确实是要三四块大金币，这还是自己有门路，换做附近别的干这行的，没门路，成本高，要价都是四块半往上的叫。这次报的确实是低价。

    两人一拍即合，皆大欢喜，都觉得自己赚了。

    这就是一门合格的生意。

    天色近晚，尼德花了大半个下午，从郊区的墓园赶到冰冷的维穆尔市市区，此时再折返回去，还是太过于麻烦了，正好明天要去运兰斯的机器，索性今晚就和他一块住了。

    为了方便上学，兰斯的家就在市区和郊区之间，三环和四环之间。而两人现在就读的尼福尔大学，设施顶级，占地面积巨大，自然不可能在市区建造。兰斯租下这套房子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它离学校够近。

    两人乘坐公交，一路到达了兰斯家楼下。

    兰斯家是一栋带花园的一层小屋，不算奢华，甚至从明面上看起来，还不如尼德的小别墅，但两人都知道，明面上的房屋只不过是伪装。

    独栋的小屋，更加适合进行一些改造。

    兰斯掏出他的手机，一番操作之后，整个花园的地皮竟然是翻了起来，露出藏在其下的斜坡通道。

    实验室入口。

    第一次来时，尼德曾经被这花里胡哨的操作所震惊过一次——简陋的遮掩，没什么花的花园几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代言人；老旧的器械，甚至会在运作时发出巨大的噪音；学徒级的布置，几处电线甚至直接暴露在地面上。

    尼德卖给对方的第一个大人情，就是帮他搞了一套新的掩盖设施。

    走入通道，翻转的草皮缓缓地重新合拢，灯光照耀之下，眼前豁然开朗。

    除了略显杂乱的通道，白色的地砖铺满了百来方的地下空间，各种不知名的银白色机器挤占了大多数的空间，其中几架依然在发着空气流动和散热的声音。蓝色的手术台上，临时搭上的布料遮挡不住已经流到地上的鲜血。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这个大小……你是找隔壁市的老比利进的货？”瞟了一眼手术台上的尸体——作为一个亲手埋葬过几十单业务的守墓人，是不是尸体，还是认得出来的。地上还是液态的血液，和白布上已经凝固变色的血液提供了额外的信息。

    兰斯尴尬的笑了笑：“小事小事，这次找你来不是为了这个。”

    “也对，这么简单你也用不着叫我，不过下次还是别找老比利进货，这家伙是倒腾二手货的，又贵又不新鲜。我给你个地址，下次可以去拿一手的。实在没有好路子，来找我也行。”

    跟着兰斯的脚步，两人走进了旁边的小隔间。

    随着白布掀开的撕拉声，嘶鸣着的钢铁巨兽映入两人的眼帘。

    “混蛋研究所！谁他奶奶的会把生化武器放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