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宝，江宝在吗？有人来找你了！”

    快解散吃中饭的时候，校门口突然有人跑过来，喊着江宝的名字。

    几乎是一瞬间，众多眼神就唰得汇集在来人身上，随后顺着他的动作，又纷纷看向江宝。

    江宝已经认出了来人，是剧组里面的场务，负责盒饭伙食一类的。

    当初江宝打杂的时候，还和这个场务聊过，两人也算是有点交情。

    估计是剧组那边出什么事了。

    除了场务以外，后面还跟着辅导员仇芳。

    他估计是早就得到什么消息了，这次跟过来，把严教官拉过去，好像在说什么话，说话的途中，严教官还时不时回头看了江宝一眼。

    宋长江咽了口白开水，贼兮兮地凑过来，“不是，老三，你在外边拍啥电影呢？”

    江宝面无表情，把他探过来的刺猬脑袋给推开，“反正没你的份儿。”

    “嘿。咱们刚刚在上面说相声，也算是共患难的战友了，你咋这么冷酷无情呢？”

    江宝仰起头，咕噜咕噜把水喝完，这才舒服地舒了口气，而后才道，“你给我四百万，我把你也塞进剧组去。”

    宋长江顿时讪讪，“算了算了，我还是找小风和老贾去，老贾昨天给我改的剧本，我寻思着挺不错，仔细改改，获奖几率应该挺大的。”

    有那四百万，他干啥不自己拍个电影？

    钱多烧的。

    正在这时，仇芳冲着江宝招招手，“江宝，过来一下。”

    江宝挎起水壶，走了过去，就听到仇芳跟老妈子似的嘱托起来了，“你小子真行，居然进了蒋文的剧组，不错，真不错。这次你们剧组找老师们沟通了一下，特殊情况，所以你军训的时候，可以适当外出……”

    “但是这事你小子可别到处说嘴，太多人知道也不好。去了那呢，也多学点。毕竟我是学校老师，我对咱们学校的教学模式也算熟悉。理论上准没得说，但是实践方面的机会很难得，你刚进大一就能进剧组，趁这次机会多打磨一下。去了人家那儿也别嫌累……”

    仇芳虽然和江宝认识不久，但看着江宝的学生，他既欣喜，又担忧。

    欣喜他能快人一步，因为物质方面的背景，进而少走弯路。

    但是同样，因为物质上的富裕，江宝这样的学生，如果没有好的引导，更加容易走上弯路。

    因为在这个澎湃时代下，不像是十几年前，搞艺术的都那么纯粹了，钱、权、色，这些都是外在的诱惑。

    普通学生也许碰不到，但是江宝却可以因为物质方面的优势，反而更容易遇到这样的诱惑。

    江宝听得很仔细，虽然仇芳讲话挺啰嗦的，说话跟车轱辘似的，翻来覆去的讲，但江宝又不是小孩子，不会分不出好歹来。

    等看着江宝跟着场务离开了，底下方阵里休息的导演系新生，这才嘀咕开了。

    “真走了啊？”

    “宋长江，你和江宝一个宿舍，知道他拍什么电影吗？咱们可以去不？”

    宋长江一点也不客气，大喇喇地坐在那里，翻了个白眼，“没事打听那么多干嘛？你以为送你进去不费人情啊？啥都不花，就想着摊上好事，美得你们！”

    再说了，他自个儿还没有进剧组看一看过呢！

    宋长江是个不好惹的角色，那张嘴有的时候跟刀子似的。

    于是有人试探起贾樟珂和楼小风来了。

    毕竟一个是老大哥，一个是农村娃，看起来都挺好说话的。

    谁也没料到，真正问起来的时候，贾樟珂笑呵呵的，却是滑不溜手：

    “这个嘛……那肯定得看江宝的意思了，咱们也不能代替他答应这件事，你说是吧。下次，下次嗷，我指定帮你问问他。”

    下次……下次又得到什么时候。

    想要再问问吧，结果贾樟珂已经尿遁了。

    还有人不甘心，又跑到楼小风那边去打探消息，结果人楼小风就只会摸着后脑勺憨笑：

    “额不知道哇……啥剧组……额饿了，要去吃饭，长江和贾哥喊我咧，你们也要一起吃泡馍吗？”

    那羊肉一股膻味，问话的人尝不习惯，最终只能悻悻离开。

    不过经过这一次的事情，93班导演系的学生，都有了一个共识。

    ——江宝那个寝室的人，都不大好惹。

    简直粘上毛就快成猴精了。

    别看那个楼小风一副白面包子的样子，其实也是这个吊样。

    ……

    另一边。

    江宝在跟着场务去剧组的路上，见他神色有些匆匆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不禁有些好奇。

    “我当初上学前，不还是好好的。今天这是咋了？”

    场务出生在沪市，讲话带着一股特别的口音，叹了口气，耸肩无奈，“导演生气啦。”

    “生啥气？蒋导平时也不太会生气吧？”

    “拍照片拍的不好看啦。”场务悄咪咪说，“摄影的人都快被骂死了，我来之前，听说已经拍了两万多张照片，但蒋导就是觉得不够好。”

    江宝明白了。

    “哦哦，我是背锅的是吧？”

    场务笑了，“是王先生来让我叫江老师的。他还说，蒋导就算气得把他砍了，也不会砍了您。江老师可是……”

    “可是冤大头是吧？”

    场务可不敢说这话，“哪能呢。”

    进了剧组。

    江宝就感受到一股压抑的氛围。

    蒋文手下的摄影师，就像是被他提溜在手中，毫无反抗之力的鸡崽，只会在那咔咔地拍照片。

    而宁晶呢，在那里咔咔拍了两万多张照片，确实心累了。

    这妞儿脾气直，平时也没少说话怼导演之类的，但是真遇上拍摄这种事情，哪怕心累，但她还是有职业道德，在这方面，从来都没有喊过苦，叫过累。

    江宝没怎么出声，走过去，就悄声问了，“照片呢？”

    照片是洗出来了。

    蒋文抽着烟，拿出来给江宝看。

    其实粗略一看，这些照片一点儿问题也没有，甚至还可以说一句漂亮。

    但是等江宝细细一琢磨，他就琢磨出一些不对味的地方来了。

    他也看过王烁的原著，也就是这部电影的灵感来源——《动物凶猛》。

    那本小说里的照片描写的太好，太重要了，以至于真正拍出来以后，反而有了一种落差感。

    那么缺的是什么呢？

    江宝看着定格的画面，灵光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