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窗异月之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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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提笔相助

    又一次走进了政言家,邱陇二话不说,直接走向了通向天花板的活板门。手刚刚要碰到绳子,政言就伸手拉住了他。

    “说过了,上面是我哥生活起居的地方,不允许你们上去的。”

    邱陇立在原地,内心却是埋怨着自己的冒失。怎么就没定个计划再上来呢?面对政言的劝阻,邱陇也不好意思去强行开门,最终决定想办法绕过她。

    “是这样的,我们刚刚在外面找了一圈,觉得你哥有可能是……从阁楼里翻出去的。”

    “大哥,这里可是五楼,离地十五多肘。我哥的实力我清楚,他跳下去的话怎么说也要至少断一条腿,我可是一点血迹都没有看到呢。”

    不知是因为政言自己的谈吐还是因为听了政巽的故事,邱陇此刻一听这话就感觉浑身发毛。

    “所以……你去找过血迹?”尹霓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当然了,可是找的我好辛苦啊,最后也没找到他到底去了哪。”

    找过血迹……邱陇感觉自己的思想正在遭受强烈的冲击。转过头去,那件水手服正挂在门边的衣帽架上。邱陇此刻第一次想昏过去,就这么远离这些令他无法想象的内容。第一次,他渴望看到“启示”。

    强忍着不适,邱陇又一次开口说道:“那你在阁楼找到什么线索方便分享一下吗?”

    明知故问一次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线索?我哥在阁楼什么都没留下,他几乎是一夜之间蒸发了一样。”

    “他的随身物品也一样没落下?”

    “一样都没有哦,以他的性格应该是什么都落不下的。”

    想到了政巽身上的针孔,加上政言口中的“什么都落不下”,邱陇感觉胃里翻江倒海。

    这真的是人干的出来的事吗?

    这是个藏污纳垢的社会啊……

    邱陇开始给一旁的沐流风使眼色,看看她又看看打开阁楼活板门的绳子。沐流风看了两遍就点了点头,正想摸过去,政言却突然动了起来。没等沐流风来得及反应,一根银针就刺进了邱陇的脖颈。政言手一推,整根针没在了血肉中。这一针虽然没伤到筋脉,但是邱陇此刻一动也不敢动,生怕针随着自己肌肉的动作扎的更深甚至伤及性命。拧着脖子站起身,邱陇僵硬地转身看向政言,却看见政言的眼中正闪烁着某种无法名状的光芒。

    “这么不守规矩啊~”

    听政言的语气,好像刚刚进行了一场游戏,而邱陇只是一个顽皮的孩童,因为违反规则受到了一点惩罚而已。

    论战斗力,政言可能连雨溪都比不过,但他却有另外一种实力。

    一种让邱陇脊背发毛生无可恋的实力。

    此刻,感受着脖颈里的缝衣针,邱陇终于体会到了政巽所经历过的痛苦。虽然仅仅是浅尝辄止,但是邱陇发誓自己不会想体验第二次了。

    政巽维持理智到底耗费了多少精力啊……

    没等邱陇回过神来,一阵吱吱呀呀的响声从身侧穿过。僵硬的转过身去,泽石桥已经二话不说拉开了活板门,放下了台阶。

    “宝贝的,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快上去!”

    随后,一马当先奔上了阁楼,脚下的台阶随着他的脚步呻吟着。

    不等政言有机会阻止,剩下的三人也一个接一个奔上了阁楼。

    “快上来!”

    跑在最后的尹霓双手抓着梯子,对着邱陇大喊。邱陇刚跑出几步,便被政言从背后抓住。随后,一阵怪异的香气便在房间里蔓延开来。

    “快……咳咳……快关………门!”

    邱陇被气味呛得呼吸不匀,咳嗽着喊出一句话,眼前开始慢慢模糊。眼看着一道身影收起梯子关上了活板门,邱陇眼前一黑,倒在地板上。

    阁楼里的几人松了口气,尹霓将楼下的香气告诉了几人。随后,泽石桥幻化出一团粘稠的液体,开始着手封住门缝。

    “纸浆?”尹霓从未见过泽石桥使用液体。

    “还混合了一点宝贝的固体。跟我们说不就是要封住这可爱的门缝吗?”

    “好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毛笔和硬币,并且把邱陇带出去。”沐流风插入了二人的对话。白羽沫指尖一弹,一道强光点亮了阁楼。看清了眼前的各种物件,泽石桥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沐流风则是呆立在原地,脸上的血色缓缓褪去。

    “我天父上帝的奇妙恩典啊……”

    由于过于震惊,连说出这句话的人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脱口而出的话。眼前是一张双人大床,床边是一个置物架,紧靠在旁边是一个小匣子,匣子旁杂乱的扔着几个空水瓶和食物的包装纸。在房间的另一边横着一杆毛笔,铜板撒了一地。

    但令众人诧异的并不是这个阁楼里的大床或杂物,而是另一些东西。

    床的四柱上都系着结实的麻绳,一副手铐和一卷系麻绳正横在床的正中间。几人来到置物架旁边,却见置物架上摆放着几把锥子和小刀,以及几瓶未曾见过的液体。和这些东西放在一起的是几个罐子,罐里黑色的小东西正四处爬动。

    蚂蚁。

    甲虫。

    甚至还有一只蜈蚣和几只蝎子。

    最底层摆放着一个便携的小火炉,里面堆积着厚厚的灰烬。

    尹霓强行拉着自己的思绪回到原位,闭着眼打开了匣子。

    没等其他任何人有机会看见匣子里是什么,她狠狠把盖子砸上了。

    这些东西……都是哪里搞来的……平时根本不可能看到啊……

    一个没忍住,尹霓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这个政言,太可怕了。

    一秒都不想久留,几人拾起地上的铜板和毛笔,试探着打开了活板门。幸运的是,香气已经散去,但是邱陇和政言都已经消失不见了。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件水手服。

    “不妙!”

    此刻,一旁的卧室里。

    邱陇被痛感惊醒,睁眼看到政言正站在自己的身边,正一针一线缝着什么。每一针下去,手中的布料都会被鲜红色吞噬几分。

    政言这是在往自己身上缝东西,缝那件衣服。

    刚想开口说话,一阵尖利的触感从自己喉咙一侧传来,邱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脑袋已经被强行扳正,此刻那根缝衣针应该正顶在自己的气管上。

    尝试动了动手脚,都被死死束缚住,仅能轻微扭动。余光瞟到绑着自己双手的麻绳。藏青色。眼角看到自己身上的缝线,藏青色。

    如果说以前的绝望在邱陇眼中是血红色,那现在一定就是藏青色。

    政言明显注意到邱陇已经醒来,却是一言不发,转头看向邱陇。邱陇从那双眼睛里读出了喜悦,读出了满足,读出了无尽的疯狂。

    随后,又是一针刺入邱陇身体。

    主啊,如果你与我同在的话,求你拯救我,脱离苦难吧。我坚信,你是我的主,我们唯一的救赎……

    这是邱陇第一次虔心自发祷告,也是为了自己的性命和自由而祷告。

    “起来,走吧!你的信救了你。”

    那道浑厚的声音。

    我该如何起来?怎么走?

    随后,什么东西从邱陇的口袋里滑落出来,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是政巽给的铜板,掉出去了一枚,不多不少。

    政言竟然没有清空我的口袋?

    如果呼叫政巽求救的话,不久等同于把他亲手引进地狱吗?

    一阵剧痛,邱陇的问题被硬生生塞到了脑后。

    政言又缝了十七针,但邱陇感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现在半件衣服已经和邱陇“合为一体”。

    我的救赎,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来啊……

    一阵闷响,政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又是一阵闷响,什么东西穿过门板,泛着银光。是一柄大剑。

    随后,卧室的门随着一声巨响被砸了开来,几道身影涌入房间。

    领头的是政巽,他的手里提着毛笔,腰间的铜钱叮当作响。

    政巽身后跟着“不死鸟”陆济仁,刚刚砸门的应该就是他。

    随后是时青和蓝鸲,以及两位邱陇叫不上名字的人,一男一女。

    邱陇以为只会来一个人,没想到来了一支短宣队。

    很快,那位叫不上名字的人男子便架住了政言,时青在一边用长剑抵住了政言的心口。“不死鸟”来到邱陇身边,手中大剑三下五除二切断了束缚住他的麻绳。

    “怎么样,你还好吗?”

    说着,他注意到了邱陇身上的缝线。

    “对不起,我的疏忽。你现在当然不好,还请稍等片刻。”

    随后,他扶着邱陇缓缓坐起,房间里又一次弥漫着那股怪异的香气。但是很快,一股更为强烈的清香将其驱散。那位叫不上名字的女子缓缓走过来,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抓住了邱陇的一只手。

    “等下队长要帮你处理伤口,可能会有点痛哦。不要担心,抓住我的手。”

    用词和政言有些相似,但语气中真诚的关心和温柔是政言口中从未出现过的。

    “那蝶子,他的情绪就拜托你了。辛苦了。”

    “不死鸟”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布包,从中取出医疗用的器具,开始帮邱陇拆线、拔针。房间中的清香似乎有提神镇痛的功效,预想中和被称为“蝶子”的女子口中的疼痛都被香气消融开来。

    很快,“不死鸟”收起了医疗器具,轻轻拍了拍邱陇的肩膀。

    “行了,都处理好了。现在试着下地走走吧,你也在这张床上受了不少苦了。下次记得小心点,遇上这种人可不是什么好事,你知道的。”

    邱陇试探着转了转头,果然感觉到自己的肌体已经完全恢复。下了床走到政巽身边,政巽身边站着夜隐短宣队的其他人。尹霓突然跑了起来,一把将邱陇紧紧抱住。

    “邱陇弟兄,抱歉让你受苦了,我弟弟的事就交给我们吧。”

    说着,扭头看向白羽沫,伸出一只手来。

    “把任务单交出来吧,我们会去基地要求撤销任务。”

    “撤销?那我们的奖励呢?”白羽沫撇了撇嘴。

    “很显然,我已经回家了,他可以作证。”说着,政巽提笔指了指被架住的政言。

    “有了我和邱陇弟兄的亲身经历,加上其他队员的目击,政言被收监已经是铁板钉钉了。随后,这任务就会自动被撤销,还不如早动手要好。放心,我会把情……”

    “什么亲身经历?”

    陆济仁不知何时走到了邱陇身后,蝶子跟在他的身侧。

    “没什么。”

    “但是,刚刚他……”说着,指了指邱陇,“他身上的针孔,怎么跟你身上的那些‘卦象’相比,大小间隔都几乎一致?”

    眼见藏不住,政巽向着邱陇几人一鞠躬。

    “对不起,失陪一下。”

    随后,带着陆济仁二人走到一边。

    沐流风看了看手表,又扫视了一圈众人。

    “不早了,我们差不多该走了,家里都还有人等着。”

    “流风,稍等一下。”

    白羽沫掏出任务单,走到一边的蓝鸲面前,和她说了点什么。随后,她将任务单交到了蓝鸲手里。

    “好了,我们走吧。”

    说着,几人转身离开了政言家。

    那天晚上,科尼亚短宣队基地。

    基地角落里的长椅上,政巽几人正讨论着什么。

    “任务已经撤销了,政言也被带走了。政巽,我知道你不好受,不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往好处想,你再也不用受苦了。”

    看着默默流泪的政巽,蓝鸲递过来一块手绢,随后轻轻搂住了他。

    “另外,那个穿白色裙子的小妹妹想要我跟你说,她为自己对你的态度感到抱歉。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和你成为朋友。”

    “没……没问题啊……当然没问题。”

    政巽断断续续地回答。陆济仁起身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头。

    “亲手送走亲弟弟我理解,即使那个弟弟他……”

    后半句,陆济仁不忍心说下去。

    “内耗有什么意义啊,事办好了就是办好了,矫情什么啊。”

    “抱歉,龙天,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就是就是,龙天,你看现在政巽的心情也不好对吧,补这么一句干什么呢?”

    “时青,蝶子说就算了,你的语气有好到哪里去吗?”

    “龙天你……”

    “安静!”

    陆济仁低吼一声,将二人的争吵扼杀在了摇篮中。看着旁边的蝶子已经开始不知所措,他挥了挥手。蝶子随后缓步走了过来,和三人抱在一起。

    大堂中间,张子義牧师正和工作人员交谈着什么,他的身侧立着另外一位老人。很快,工作人员便转身离开。张牧师正打算离开基地,目光却被一边的几位青年吸引住。看着他们中的四位抱成一团,另外两位等着彼此,不禁微微笑了笑。

    “校长啊,年轻人们真有活力啊……”

    “希望他们是用在对的事身上吧。走了,回学校。”另一位老人神情明显严肃许多。二人就这么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