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婵的身影一出现，龙丰的攻击便转瞬即至。

    不想再与这古怪女人纠缠，龙丰一出手便是杀招。

    浓烈的火灵气蒸干了大殿上空的水汽，整个皇宫的温度也随之上升了许多。

    火焰包裹着龙丰的双拳，他要用最纯粹的力量直接碾压取胜。

    如果说莫玳弦的融天玄功是一团炙热的岩浆，那么龙丰的融天玄功则是夏日烈阳。

    只是直视，便足以令人头晕目眩。

    双拳已至眼前，避无可避，苏婵只得被迫正面迎击，努力回想族中圣书中记载的各种神通，希望能想到应对之策。

    “要是能再给我点时间……”

    “要是我能再多修行一段时间……”

    可此时的龙丰来的太快！太凶！太烈！根本不给苏婵一分一秒的缓和余地。

    龙丰越近，苏婵的心境越平静，她将剑立于身前，回想这一生的许多次生死之战，回忆起族中圣书中对水灵气的描述，“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不争，却可裂石，覆舟，断山……”

    凭借本能，和凡人时期领悟的剑术，苏婵挥出了此生最快的一剑。

    快到如飞流直下！快到一泻千里！快到如流星划空！

    自信满满的龙丰眼睁睁看着剑刃划破火焰组成的护体屏障，他甚至能看清剑刃上流动的水纹，却因这一剑来的太快，无法阻挡。

    龙丰只能放弃防御，全力运转融天玄功，手上的火焰颜色由橙变白，散发着恐怖的气息。

    在剑刃划过龙丰身体的同时，龙丰焚尽一切的炎拳也穿透了苏婵的身体。

    眨眼间，已分出胜负。

    苏婵的身体从空中直直地坠落，大殿中的龙奕手脚并用地向苏婵落下的方位跑去。

    他想接住苏婵，甚至忘了自己是个凡人。

    等到龙丰也缓缓从上方降临时，苏婵已奄奄一息，龙奕也好不到哪去。

    苏婵坠落的力量压垮了他的全身筋骨，鲜血从龙奕的身下流淌了一地。

    但他却温柔地抱着自己皇后的残躯，轻轻地用衣袖擦拭着苏婵脸上的血痕。

    “刚刚的那一剑叫什么名字？”龙丰看着他们。

    苏婵没理会他，只是偏过头去看着龙奕。

    龙奕知道她的意思，点了点头，轻声道：

    “放心吧，都安排好了。”

    苏婵放心地笑了，用最后的力气问：

    “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唱的歌么？”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

    “唱给我听好么？”

    “好……”

    龙奕抱着苏婵，两人的脸紧紧贴在一起，龙奕用沙哑的嗓音唱着一首蛮族的歌谣。

    苏婵闭着眼睛，仿佛回到了二人初见时。

    那时他还只是皇子，她也只是一位初出江湖的侠女。

    那时他身陷险境，老十五派来的杀手是一位有修为的练气士。

    那时她刚巧路过，吃着糖葫芦，唱着歌。

    那时她看着他，他看着她。

    现在只剩他看着她。

    “奴内啦，阿巴咋阿里咋咧咧~”

    （月亮下，悄悄看你的眼睛~）

    “努纳拉，阿萨咋嗄里巴咧咧~”

    （花落下，请问君何时归去~）

    “嗄嘟贾，阿提帕嘚，姆哈淑淑~”

    （潇潇落雨，谁家姑娘，芳心暗许~）

    ……

    最后一句唱完，龙奕感到怀里的人失去了某种东西。

    他的一生挚爱，他的珍宝，永远的停止了呼吸。

    龙丰看着痛失挚爱的后人，脸上无悲无喜。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愧对列祖列宗，要是真有地府，恐怕自己会永世不得超生。

    但无所谓，我龙丰不可能会死。

    为了飞升，一点牺牲是必要的。

    只要他飞升，大奉就还能延续万年，祖先也会原谅他的。

    想到这里，他看向龙奕。

    “奕儿，现在醒悟还来得及，这世道就是这样，你想逆流而上做一个好人，就得付出代价。”

    “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功法给我，你的孩子也会由我好生教导，待我准备妥当，便会带着他们一同飞升。”

    “届时，整个天下都将跪服在大奉脚下。”

    “到时我帮你杀光所有违逆你的人，不管是人还是仙。”

    “到时你在这人间就是唯一的人皇。”

    “如何？”

    “……”

    龙奕沉默不语，只是将苏婵安置在一旁，帮她理了理衣着。

    随后说了句无关的话。

    “阿婵她在族中就是天之骄子。”

    “……”龙丰静静听着，他知道这个年轻人需要发泄。

    “曾经我发现自己不能修行，就想要去练武，没想到练武也没甚天分。”

    “阿婵不一样，她武学天赋极高，年纪轻轻就已是武学宗师。”

    “等闲低阶修仙者都不是她的对手。”

    “随后我们发现她族中圣书的秘密，她也正式开始修行。”

    “十年时间，她从凡人武夫，成为能跟老祖扳手腕的高阶修士。”

    “甚至能在老祖身上留下剑伤，放眼天下也是屈指可数。”

    “老祖您口口声声说飞升是为了让大奉，那么您飞升也好，阿婵飞升也罢，甚至玄儿她们也行，为什么一定是您飞升？”

    “您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修炼的，您还记得么？”

    “……”龙丰沉默不语。

    “您心里知道答案，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会设局狙杀老祖，哪怕知道希望很渺茫。”

    “在您心里，人与人的分量是不同的。”

    “在您心里，天下人的命加起来也不如您的重。”

    龙奕的身体被灵气笼罩，高高举起，血液顺着他的双脚滴落在地砖上。

    “你在求死？”龙丰一语道破。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一心想要飞升，我不想死。”

    “我的命当然珍贵，我千年道行怎能变为一抔黄土？！”

    “宫外那些为几两碎银忙忙碌碌一生的蝼蚁，他们的命难道比我更重要？！”

    “他们转瞬即逝的生命，怎能与长生久视的我相提并论？”

    “飞升，则大道成！坐化，浊世与我何干？！”

    龙丰越说越激动，灵气操纵越来越狂暴，大殿内还幸存的群臣已经吓晕过去不少。

    “龙奕！让你用你的命去换庶民的命，你可愿意？！”

    龙丰仔细看去，龙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呼吸。

    似是用自己的生命回答了龙丰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