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山，一处山石旁。有一人，此人身穿道袍，负手而立。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皎洁的月光，复又低头叹气，伸出手在地上画些什么。借着月光看去，却是颤颤巍巍的两个字“长生”，此时他脑海里浮现出那孩子单纯的模样

    ：“师父？”那是第一次叫他

    ：“唉”

    ：“师父？”这一声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唉”

    ：“你是，怎么？”他终于问了

    ：“害，多少年都想不起来了，连我也忘了，以后对机会再说吧。”

    ：“师父？”

    ：‘您师父都教您什么了？’

    ：‘那，当然是！当然是非常厉害的法门了！你好好学，以后我们门派的东西全是你的！’

    ：“师父！这念怎么起了就停不下来？”

    ：“当然了，你心里不清净！”那是长生第一次忤逆他

    ：“那您呢？师父？您心里清净吗？”

    我？

    ：“唉！”道玄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伸出细白修长的手指在那长生两个字上不住地摩挲，就像那次他生病自己摸着额头试探额头上的温度一样。

    ：“你别怪我！”是的，就像当初他师父对他做的那样，他也对长生做了那样的事。

    此时，他抬头又望了望天上的明月。他并不清楚天上的明月是缺还是圆，正如他不知道自他看不见以来那月亮又背着自己明了多少次，缺了多少次。

    ：“师父，我想修道！”那该是他第一次踏上三清山，第一次走进演皇殿

    ：‘你？一边儿玩去！’那值殿的道士看着面前这个年轻气盛的少年，只当他是说笑。

    ：“道长，我是认真的！”那人复又抬起头看看他

    ：“有多真？”

    ：“我...”随后那人带他去了另一处道观，见了当家师父。师父看着这个穿着朴素的年轻人说

    ：“缘主，法金几何？”

    ：“我，我没有钱。”此话一出，众人笑了。

    ：“哈哈哈哈，无财不养道，没钱你修得什么道？”

    ：“哈哈哈，真把这儿当成收破烂的？以为什么人都能进？”众人的揶揄让道玄子心中涌出无限的羞愧和酸楚。

    ：“我，是真心想求。”

    ：“为何而求？”

    ：“我做了个梦，梦到有个白发老人跟我说让我上这儿来找一个主持，跟着他学道。”

    那是师父第一次对他和蔼了起来，后来怎么着？他一边想，一边伸出手在长生两个字上不断摸索

    ：“三个华盖怎么能断成一生贫贱呢？你真是白学了！岂有单看神煞的道理？！”他顶嘴了，他跟师父说什么来着？哦，对了

    ：“可师父，不是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吗？！”

    ：“一言半句便通神，何用丹书千万篇？书上写的都是糊弄外行的！”

    再后来他迷上了这里头的道理，师弟是怎么说来着

    ：“师哥，师父说，你别研究了恐怕走火入魔！”

    ：“我不信！这玩意儿要是真的有害处，还流传下来做什么？！”那是他第一次年少轻狂，也是唯一一次。

    ：“天风姤，天风姤！不，我不信，我要再算。”

    ：“水山蹇，不，我不信！我明明与她情投意合为何如此？”那姑娘长什么样来着？现在他记不得了，当时可是记了好久。

    ：“你看着吧，你师哥迟早会走火入魔！”这是师父对师弟说的最后一句话。

    再后来

    ：“断出来了？”

    ：‘断出来了’

    ：“果真？”

    ：“果真！”

    ：“那是？”

    ：“勿用取女，天风姤。你与那姑娘没缘分！”

    ：“你胡说！你怎么看的！”那缘主拧着眉毛，眼睛里的煞气不可一世

    ：“当真，缘主另寻他人吧！”

    ：“你他妈的找死！我与她六年的感情！我们心有灵犀！你凭什么说没有缘分？！”

    ：“错不了！此卦乃为天山遁变为天风姤，不但，没有缘分，那女子还有了他人。”

    ：“去你娘的！你他妈的放屁！”那缘主的拳头落在他身上好疼，真的好疼。

    ：“我让你胡说！让你胡说！”可就算到了那样的地步，自己还是不肯低头。

    ：“哈哈哈，还是年轻啊！”他想到这里，悲凉的说了一句。再后来，那姑娘来了

    ：“你怎么回事，凭什么说我外边儿有人了？！现在我们家掌柜的要跟我闹！你这臭道士！说话好没有道理！”他无奈

    ：“缘主，是你们要来问的，没有任何诓骗的意思，只是说实话实说，为何又因此动怒？若有别的，我向您道歉，可卦是万万不会看错的！”那女子不依不饶

    ：“你等着！”

    那天，道观里来了很多人。那女子嚷嚷着要让道玄子承认自己的卦就是看错了，自己并没有心有他人。还请来了好几位卦师一同佐证

    ：“是，我们看过了。没有的事，确实是您的卦起错了。”

    ：“这帮孙子，哈哈，为了钱还真他妈什么都干的出来，也不怕王灵官的法鞭砸死一个个的！”他想到这里无奈的笑笑

    ：“你还别说，人这招还真挺好使，哈哈哈！”想到自己窘迫的模样，现在还历历在目。

    ：“好！我便重起一次！今日师兄弟都在，若是我错了当众向你道歉！”那女子依依不饶

    ：“不行！你侮我名节，怎么能这么轻易就算了？！”：“那你要如何？”那女子殷红的唇轻启

    ：“你不但要向我道歉，还要离开这道观，你既然看错了卦，那边留下你的一双眼睛！”当时所有人都傻了，只有师父，道玄子记得，只有师父一直默默地站在旁边，什么也没说

    他起了卦，他不得不起。却是上上大吉，元亨利贞。

    ：“这！”

    ：‘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明明就是断错了！”

    ：“我！不可能，明明是勿用取女！怎么会是！？”

    有师父在自然不会允许他们挖自己的眼睛，只是那观也万万留不了他了。走的时候他跪在师傅面前，

    ：“对不起，师父。是我惹了这么大的祸。”师父没说话

    ：“师父”那眼睛泪汪汪可是师父看都没看

    ：“我真的没有看错，您相信我。”师父，看了他一眼还是没说话

    ：“师父，徒儿对不住您。”师父终于开口了

    ：“君以此兴，必以此亡。”

    他抬起头看着师父，眼睛里露出无尽的深邃。师父看着那双清澈的未染过半分尘垢的眼神，终究还是低下了头

    ：“别，走夜路。”

    ：“正玄？”

    ：‘嗯？’

    如果当时听师父的就好了，他想。一缕清风吹动他的长发，像是吹奏回忆的一曲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