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洪没有吱声。

    当晚的定计是李元想的，自己又不善言辞，不如就让他来说，反正多一两也是赚的。

    佟万两有些意外，念头一转。

    莫非狼皮的正主是这个少年。

    这怎么可能？

    “我叫李元，佟掌柜想得不差，这狼皮是我设下的陷阱所得！”

    “哈！”干笑一声，“是老夫眼拙了，真是英雄出少年！”

    李元摇摇头，“我打听过了，这种货，拿到长安府上，2000两银子不愁卖的！”

    “好小子！”

    被点破价格，佟万两也不怒，哈哈一笑。

    “不错，长安府是值钱，但那在千里之外，路途遥远，流寇横行，都是明白人，1500两！”

    “1800！”

    盯着李元，佟万两终于想起了这小子是谁了。

    李江的儿子，真是虎父无犬子呢！

    没想到，一个穷小子，脑子倒是灵活。

    不过，与赶山的好把式结交，下一次有货，人家才会找你，而且贺礼的事迫在眉睫，着实没有时间了。

    就当做一回善事吧，当下笑道：

    “成交！”

    林洪大喜，连忙起身抱拳致谢。

    元子真是好本事，这几句话，狼皮就翻了一番，这下庄子里能过个好年了。

    连着余下的皮货，合计得银1850两。

    当然熊王皮不在这里，李元琢磨着，熊皮许是会更值钱，要留着，至少现在不能卖。

    将两人送出店门，佟万两眯起眼，暗叹一声。

    “可惜哟！”

    与庄子的人汇合到一处，众人得知狼皮卖了天价，个个脸上狂喜。

    “这下能过个好年了！”

    “我要给我家婆娘和小子买身新衣裳！”

    “我也是！”

    “这些都是后事，走，先去祭一下五脏庙，我请客！”

    李元一马当先，领着众人来到食摊前。

    钱是林洪拿着的。

    细算下来，除了人头税，每家都分到20多两，当然，死去的兄弟家里都是要翻倍分发的。

    得了大笔银子，有人请客，但他们也只是就着肉粥、咸菜，狂炫馒头。

    在赶山人的眼中，大白馒头就是最好的吃食，香甜又管饱。

    李元有钱，叫他们吃饱，不要省着。

    本以为会像自己吃上七八个，但每人也只吃了两个，余下的塞到怀里，说是要带回家，给孩子们尝尝。

    鼻子一酸，他想起父亲，化悲愤为食量，又吃下几个。

    接下来的疯狂采购，是为了过冬作准备。

    租了三架牛车，载着满满的粮食棉衣以及喜悦，慢慢地出了城。

    “元子，这么多箭矢，花了不少钱吧？”

    林洪看着有些心疼。

    “小心些，可以重复使用的！”

    “也是，等回去了，趁着还没下雪，大家一起动手，屋顶要草，……！”

    欢声笑语中，一行人在天黑时，终于回到庄子。

    没有了生活的压力，庄子里笑声都大了许多。

    这两天，李元也没有进山，兄弟俩帮着大家加固屋顶，忙得不可开交，也只有晚上才有时间来练武。

    夜色很深，院门被轻轻敲响。

    林洪背着木盒进来，郑重交到李元手里。

    “元子，这东西是值钱，但与命相比，什么也不是，要是有危险，丢了也就丢了！”

    “林叔放心，我知道的！”

    拍拍他的肩膀，林洪离去。

    昏黄的油灯下，李兵看着桌上的木盒。

    这是大家拼命换来的，怎么说也要卖个好价格，他打定主意，细细思量。

    “大兄，你又要进城吗？”

    “嗯，这次怕是要好几天，你在家里好好练武，不用担心我！”

    李元打下预防针，免得回来晚了，弟弟担心。

    李兵点点头。

    他不知道大兄要去干什么，但以大兄的本事，无所不能，也用不着自己担心。

    雄鸡打鸣，李兵看大兄背起木盒出门，一直送到大柳树下。

    身影消失在林子中，他跪到树前，诚心祈祷。

    “求娘娘保佑大兄平安归来！”

    “嘻嘻！”

    小白现身。

    “娘娘在闭关呢，怕是听不到你的话！”

    “小白！”

    李兵很惊喜。

    “你终于来找我玩了！”

    “嘻嘻，今天是最后一次了，走，我看看你的修行成果！”

    屋子里，李兵神魂出窍。

    两小在院中你追我赶，跳跃的身形动如脱兔，让人眼花缭乱。

    当然，他们是神魂，一般看不到，只觉是两股阴风纠缠不清。

    “咦，你进步好快啊！不过娘娘让我告诉你，不管你是夜游境还是日游境，千万莫出庄子！”

    李兵转头。

    秦岭山脉如黑龙匍匐，一股股凶厉的气息冲天，隐隐显化虎蛇狼猿等形状。

    “我晓得的！”

    “那就好，这套飞剑刺杀之术是娘娘让我给你的，记得每天用针刺破食指，滴血祭炼桃木剑！”

    “嗯，你要走了吗？”

    李兵依依不舍。

    “娘娘闭关，我要回去护法，等来年开春，我再来找你玩儿！”

    “你说话要算数哈！”

    “嘻嘻，那是自然！”

    看着小白离去，李兵心里空落落的。

    院中，小小的身躯疾行，鱼龙百变配合八极拳，竟也像摸像样了。

    旭日东升，阳光洒在小脸上。

    他没有停下身形，心思却飞到九霄云外。

    “大兄现在应该进城了吧！”

    ……

    ……

    扶风城外，东门，密林中人影晃动。

    身着青色劲装，头戴鬼脸面具的李元缓缓出来。

    衣服很合身，光看身形，修长匀称，龙行虎步间，自带一股逼人的英气。

    来到布告栏前，一把扯下悬赏榜。

    路人见状，纷纷驻足。

    “你们看，有人揭下了叶家寻灵药的布告！”

    “还真是，那可是一千两白银啊！”

    “还有灵药呢，这人发财了！”

    “可不是，就是不知道他得到的是什么灵药？”

    “不用担心，他揭了布告，叶府自然会传出消息的！”

    “看这气势，不像是寻常人，走，跟上去看看！”

    李元缓缓进城，他知道这事很快就会传到叶家，而自己，只需要等着就行。

    春风楼前。

    王五如往常一样等在这里。

    这些日子，猎户们都是直直赶往叶家，以至酒楼里山货都少了。

    没办法，能多挣点，谁也不是傻子。

    只盼着叶家赶紧将寿宴办了，楼里的生意许是会好上一点。

    不过李元那小子好久没来了，都快入冬，也不知道他凑齐了人头税没有。

    世道艰难啊！

    担心别人，其实自己家也不好过，交了人头税，余钱没有多少，等入了冬，更是难过，酒楼的生意也不好，怕是今年的年都没有办法过了。

    正想着，远远看到一名劲装汉子迎面走来。

    扶风县城地处偏僻，江湖客不多，这人戴着面具，却是新来的，怎地还怕见人。

    这么早来，莫不是喝早茶的，想到这里，他笑着迎上去。

    “客官，吃茶还是住店，本楼可是扶风县城最好的！”

    “一个包间，挑最好的茶点上，不差钱儿！”

    “得咧，客官里面请！”

    楼上雅间，李元放下木盒，看着王五进来。

    “客官，这是本楼最好的茶，午子仙毫，有茶中皇后的美誉！您尝尝！”

    精美的茶盏中，汤色清澈明亮，茶状似兰花，色泽翠绿鲜润，白毫满披，香气清新。

    看了王五一眼，李元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没看人戴着面具吗？喝毛啊！

    其实，左不过是前世的绿茶，相比之下，卖相倒也不错。

    王五自知失言，急忙将托盘上的茶点放下，就要出去。

    这些江湖客，个个喜怒无常，惹得不高兴了，被白打一顿就不值得了。

    “慢着！”

    冷喝声中，王五心里发凉。

    这下麻烦了，嘴碎的毛病，真得改改，要是他借口打自己一顿，怕是这茶点钱都得自己出。

    真是晦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