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星和马正分别刀隔开拼命砍杀的女真人，且战且退，朱棣，还有曲三几个，都已经背靠着背，左支右拙，女真人悍勇，力大他们长年在山林和平原之间往来，所以和善骑的瓦剌人相比，除了骑射，也更善于格斗步战。明军与之相比，只剩下训练有素的优势可言。

    可曲三剩下的两个兄弟就不一样，虽然背后没有敌人，可招架挡隔已经十分困难，朱棣不得不挥刀上前助战。

    外围那边和女真人缠斗的曲三部众，已经开始接连败阵，虽然也在这阵乱战中砍杀了几个女真人，奈何对方人多刀快。朱棣见局面始终难以挽回，连忙问曲三：“马厩在哪里？”

    曲三正要回答，那一团漆黑的狐狸，不知道从哪里窜出，在这刀光飞舞之下，爬上了朱棣的头顶，龇牙咧嘴的朝着那凶悍的女真人怪叫起来。

    朱棣猝不及防，脑袋上多了一团毛球，鼻孔里突然就闻到一阵狐狸特有的骚味，禁不住伸手往头上抓去，要把这黑狐赶下来。

    “大人，且住，那黑狐，有灵性！”曲三说的虚弱，断断续续，可言简意赅。

    朱棣也不禁定睛一看，那几个举着刚到的女真人，居然停下了手中动作，往后退了几步，几人面面相觑，小声嘀咕一阵之后，居然，都跪了下来，双手伏地，口中都是念念有词。

    虚弱的曲三笑了，笑得居然有些张狂。朱棣很奇怪，想要把黑狐抓下来，可现在身处险境，这些女真人跪拜的是这狐狸，而不是自己这个落魄王爷。

    曲三笑得气喘，一阵用力的咳嗽后，才忍笑说道：“黑狐在他们眼中，是圣灵。”原来在这个女真部落，也不知道他们拜的是那个教派，那时鬼赤刚上山，就是因为见到这黑狐才入的伙，而且这些女真人也显得十分惧怕这狐狸，而章十七也是忌惮这些女真人蛮不讲理，平日里在木棚子议事，甚至日常操练时候，也都把黑狐抱在怀里。今日因为朱棣这些陌生人到来，把黑狐引出了木棚，这时候它又跳到朱棣头上，止住了这一场厮杀，却是出乎意料，“看来这位大人，是有气运之人，曲某拜服，”才刚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付星也小声给朱棣翻译着这些女真人的话，说是山神老爷显灵，切莫责怪之类。

    朱棣也不知该怎样处理这些粗蛮而又如此单纯的女真人，只能先让付星翻译：“都列队站好，放下兵刃，等候发落。”

    “曲三，山寨里剩下的人，你来负责招安吧，成事后，给你在军中某个差事。”朱棣见这一战，得了许多俘获，也把刚才心里对这曲三隐瞒寨中情形的一些怨愤，全都放下。

    “谢大人恩典，曲三已经是废人，大人也不嫌弃，我怎能推搪。”

    内讧过后的黑狐寨，招安的山匪两百二十人，其中女真人三十二个，解救困在地牢里的女子十三人，都由马正领人护送回了特林府。同时还得了马匹一百二十匹，粮食刀枪武器，甚至火药，火铳，俨然一个小型军备仓库。

    朱棣掂量着手上的一柄鸟铳，上面还刻着字：大明宣德三年。看来是宣宗年间后撤时散落在外的物资。朱棣看的无语，当年这奴儿干都司会是多么热闹，朝堂之上的文官居然视之为鸡肋，这是怎样的一种悲哀。

    现在这千人队伍又壮大了一些，只是女真人是个不稳定因素，可朱棣见识过这些人的本事，都杀了就显得十分可惜，于是让付星领着这几十个女真人，以后在这关东地界打探消息，也会更加便利。而这只黑狐，似乎也十分喜欢朱棣，在他怀里就像一只小猫一样，或者就在朱棣身侧左右不离。

    为了统御这些女真人，朱棣也忍了这狐狸的骚味，随它吧，也算缘分。至于曲三，自然是要休养的，不过他坚持在军中休养，一同随军南下。

    当朱棣他们领着大队俘虏和战利品返回军营，遇到半路赶来支援的毛刚，看的这明军悍将目瞪口呆，见这王爷居然十几骑就挑落一个山寨，而且招降，虏获，一样不少，再望望远处山上冒起的冲天火光，毛刚简直对这王爷佩服的五体投地。

    长长的队伍，身后是冲天的烟柱，朱棣在马背上不住扭头望着后面长长的队伍，得意地笑了，在他心里这就差一曲皇家礼乐的得胜归。

    缴获的物资留一小部分随军，其余的都送回了特林府，毕竟那瓦剌第一批互市的牛羊也快到了，特林府还没有足够的物资去换取这些牛羊。

    而这一个小小的山寨，居然就让朱棣人财两得，解决了特林府的财政危机。不仅是他觉得这个方略无比正确，就连毛刚也觉得王爷的买卖，简直赚大发了。躺在大车板上的曲三，大仇得报，还谋了个前程，一路颠婆中乐着乐着，就睡了过去。

    朱棣的大军，再次整装出发时，已经是三天之后，一来俘虏的山匪全部打散，分编在各营各队，缴获物资的整理，还有过江船只的征集。朱棣这几天也没多少事，闲暇间也想找朱祁镇那孙子聊聊天，可在脑海中寻了几遍，也没见着那孙子，朱棣也不以为然，那孙子能跑那里去，大不了等自己平定了这关东匪患，回去享乐的时候，他不就抢着现身么。想起享乐，朱棣猛的想起喜儿，是真的怀上了吗？

    军营内操练的吆喝声，打断了朱棣的思绪，黑狐在帐内盘作一团，如同煤球一样。“煤球，煤球，”朱棣猛然站起身子，他忽然觉得自己是多么愚蠢，气恼的他只顾得往自己脑袋上面拍巴掌。马正和付星正要入帐汇报，这见到王爷如此动作，都不知道这王帐到底该进不该进。

    “有事就滚进来，反正我也有事要你们去做。”朱棣揉了揉刚才被拍的通红的额头，回到自己的王座上，大马金刀地坐下。

    “王爷，所有船只备齐，明日就可出发渡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