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了，我已经提前把桓王到达的消息通知了早已在附近候命的两万建州女真，他们很快就会往这处杀来，你们要活命，只能依靠满都，让他护你们杀出重围。”

    “什么？你这是把自己儿子也往火坑里推，先是弑父的罪名，后是要你儿子以少击多，你不当为人父，毒如蛇蝎啊！”曹鼐恨的咬牙切齿。

    而这老头却轻松地笑了：“如果满都不能狠命杀出，这里的女真族人，将会帮着他坚守，到时寨子破了，也免不了一场屠杀。”

    朱棣这时候也忍不住，站起身就往外走，不再理会这一个疯子，一个把事情都算计起来的疯子。

    院子大门外已经站满了人，女真的兵士没有统一的服饰，也没有统一的武器，骤看去就像一群土匪。满都见这几个大明上官出来，便迎上行礼，用生硬的汉话说道：“小人满都，领海西女真五千步骑，听从桓王调遣。”

    朱棣连眼尾也没瞟他一下，只是淡淡说：“你去看看你家阿玛吧。”

    满都先是一愣，还是带着疑惑回了正厅。

    在满都的嚎哭声响起的时候，远处也穿来一阵阵沉闷的号角声，建州女真杀来了。

    “来人，穿甲，备马！把王旗竖起来！”朱棣一声厉喝，这些女真人，从来都只会听从强者，今天如果像一只丧家犬一样惶惶逃去，日后这五千女真人，就真的成了那满都的私兵，自己也会真被这海西女真裹挟起来，与那建州女真日夜死斗不停。

    “修武伯沈荣！着令大明军士，奋勇杀敌，另派遣两人，护卫曹卿安全。”朱棣的语气愈发冷峻，沈荣也不禁神色凛然。

    王旗竖起，人数仅有三十的明军，甲胄鲜明，刀枪高举，随朱棣径直往前，聚集在空地上的女真步骑，纷纷让出一条小道，用看着怪物的目光注视着这些明军。

    三十余骑，在这女真寨子的牌楼前，一字排开。前面的女真凶兵，身披各色兽皮甲胄，队伍稀拉。可隔着远处，也能看到那些人都目露凶光，盯着这三十人的明军，就像看到唐僧肉一样。

    “弟兄们，这建州部，就是吃生肉的野人，你看他们的眼神，就像饿狗看到了食物，你们愿意成为这些饿狗的食物吗？”

    “不愿意——”

    “那该怎样？”

    “杀——杀——杀——”

    朱棣自从特林府出兵后，每日都与这一千多的辽阳镇军训练，以当年他的练兵手段，这千多镇军，在这个把月中，已是脱胎换骨，是现在整个大明难得一见的精兵。不过三十对两万，自然不是朱棣的本意，可是要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态势，才能打心眼里征服那些海西女真。

    这时候，几十个明军已经杀意升腾，奔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的想法，一个个都是憋着杀气，就等朱棣一声令下甚至有人已经把马刀挂上，掏出两柄三眼手铳，随时击发。

    朱棣这时候也是憋着一股气，自己一世英名，居然被一个垂死的蛮族老头玩弄在在掌心。朱棣心里正是窝火，身后山上传来一阵人马嘈杂声。

    “沈荣，传下去，一会下令冲杀时，速度放慢一些，混战的时候往王旗方向聚拢，我见那西面敌军旗帜较少，一会伺机从西面冲出去。”

    身后的人马嘈杂声音越来越近，甚至听到混乱之中满都的喊话：“大明王爷稍等，我部愿效犬马之劳，为王爷杀出一条血路。”

    朱棣听着身后人马声响，暗自估量着距离，直至看到地面砂石被马蹄声震起，才挥起手中马刀，厉声大喝：“杀——”

    “这大明王爷果然生猛，传言他在土木堡也曾亲自上阵，杀的也先退后十里扎寨。”满都领着大军冲在最前，可也离朱棣还有一点距离，却眼睁睁看着那几十个明军的背影正拍马杀去前方。

    “杀——护着大明的王爷，杀出重围——”满都高声传令，双腿夹紧马肚，抽出长刀，就往朱棣的背影冲去。

    一前一后的女真两部大军，很快把这几十个明军淹没在战场上，而大明的王旗则在混战中不断往西面移动着。

    海西女真也是仅仅只有五千人，但是带着自家族长头人被杀的恨意，一个个杀得眼睛发红，身上挨了一刀后，也要搂着对方还上一刀子，不怕死的势头，超过了女真人平日战场厮杀的蛮劲。

    相比之下，明军显得更加理智，在后面海西部冲杀顶上最前沿之后，三十个明军骑兵已经开始勒住战马，往王旗方向靠拢。然而再混乱的战场上总有冷静的猎手，建州部后方压阵的一个章京，指着那横向移动的王旗，朝身后一阵叽里咕噜的大喊，不消一会，一队百人骑兵从对方后阵杀出，径直往那王旗而来。

    朱棣一行在战场上逆着人潮而行，本来就十分缓慢，这一出本来就是做样子给这些海西部的蛮兵看的，就算他朱棣多么神勇，也不至于傻的用这三十人去硬撼这两万人。

    而那已经紧跟在朱棣身旁的满都，却是一直伸手拉着朱棣的马头，往战场旁边撤去，居然和朱棣原本的撤退计划不谋而合。

    以身为饵，博这五千女真折服，朱棣这次是赌对了，满都见那远处一队骑兵正绕开厮杀的战线，似是要往自己的方向斜斜切来，心中骇然，也来不及向朱棣解释，只是回马转身，挥起大刀把那高高飘扬的王旗砍断。

    几个护旗的明军，正要挥刀迎上，立时被朱棣制止，帅旗在战场上的作用，就是让自家的千军万马看到帅旗就如同看见自家主帅，旗进则进，旗退则退，大旗倒了军心即散，这情况在朱棣见过，当年靖难大战白沟河即将溃败之时，对方李景隆的帅旗被大风刮倒，随即南军军心大乱，朱棣反败为胜。

    可现在这杆旗之时为了壮一下声势，是给那些海西女真看的。而自己也才三十人，完全不需要用王旗代替自己的存在。王旗被砍落，三十骑明军都聚拢在朱棣身旁，外围由满都领兵护着，不断往西面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