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敲门声再次传来，外面没有人说话，屋内更是安静，喘息的声音清晰可见，炉火还没有点燃，胖子就已经是满头大汗。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喊声。

    “易明，是我，李婶，刚才看你们背了些柴火回来，能不能匀我们一些。”

    易明松了口气，将门推开一条缝隙，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头上裹着灰色围巾的中年女人。

    女人看到易明打开门，脸上露出笑容：“也不让你们吃亏，我就按市价买，买十斤。”

    易明点点头，侧头对胖子说道：“拿十斤柴火来。”

    这是住在深坑街的裁缝一家，以前在他们困难的时候，还时不时接济他们，自然要帮。

    易明打开门将柴火递过去，看了一眼完全暗下来的天空，说道：“李婶，天马上就完全黑了，你赶快回去吧。”

    李婶点点头：“嗯，做饭差些柴火，谢谢了。”

    小泥巴喊道：“李婶，赶快回去吧。”

    自家有自家的事情，易明担心拖累到李婶一家，按照猴子的意思，来人恐怕会和黑帮有关。

    李婶也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背着柴火开开心心的就离开了，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远处灯柱上的灯被点亮，行人变得稀少，三三两两，直到一个都看不到。

    壁炉被点燃，屋内逐渐温暖，铁锅上浓稠的汤热气腾腾，冒着泡，香气弥漫在整个屋子中。

    半天也没有等到第二个人来拜访，易明几人也稍微放松了下来，开始吃晚饭。

    猴子低着头，端着碗，一脸的苦恼：“我什么都没有拿，他为什么会找上门来？这么记仇吗？”

    易明吃着泡软的硬饼，拍拍猴子的肩膀：“不要想那么多，既然现在都没有找上门了，说不定是你看错了，先吃饭。”

    胖子有理有据的分析：“不是没有看到你的脸吗，说不定那人也不能确定是不是你。”

    听到这么说了之后，猴子的脸色好看了不少，也觉得可能是多疑了。

    “是这样的。”易明笑了笑，腰间却还绑着那把短刀，脸颊稍微地涨红。

    他有更深的忧虑，十三区不是安全的地方，有些人第二天早上被发现死在深夜，之后也查不出凶手是谁。

    夜深。

    “哒哒哒～”

    易明在黑暗中猛地睁开双眼，一直都没有睡觉，听到楼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拿起放在一旁的短刀，蹑手蹑脚的走出去，正好也看到猴子从另外一道门伸出头来。

    两人都神色严肃。

    有人进了孤儿院！

    脚步在楼上走来走去，易明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蹲在楼梯下来的角落处，漆黑一片，应该也不会被发现，一旦有人下来，能够第一时间发起袭击。

    终于。

    脚步停在了地下室的入口处，孤儿院就这么大，想找到地下室的入口也不困难。

    “应该就在这下面了。”

    上面有人说话。

    “我打听了一下，那个叫猴子的年纪也不大，你确定是他拿的？”

    “是的，那天见到了他，就是他！”

    “为何我们要晚上摸过来，这也太危险了，之前不是就有帮里的兄弟晚上出去，莫名奇妙地就死了，尸体还被那些警司带走。。”

    “你笨啊，白天过来，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我们只要将东西拿到手，就只属于我们两个！而且我们现在不是没事嘛。”

    只有两个人。

    易明听着这话，看向另外一边的猴子，心想猴子难道还隐瞒了什么，不过这个时候也顾不了这些。

    吱呀～

    地下室的木板被拉了起来，亮晃晃的光射下来，像是有个人伸着头往下看，接着就是脚步踩在木质楼梯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能感受得出来，下来的是个体重不轻的成年人。

    一时间，易明思绪急转，想到了很多情景，包括如何将对方杀死，一刀砍在脖子上！

    他从来没有杀过人，激动，恐惧，兴奋等情绪冲击到一起。

    他的身体微微地颤抖。

    那人下来了，背对着他，背脊宽厚，手上同样拿着一柄短刀，锃光发亮。

    易明见到上面还有人，猛地起身，一个大跨步，向那人砍去，是如此地突然。

    “啊～”

    惨叫声传来。

    这一刀结结实实的砍在了那人的背上，没有如同预料中那样砍在脖子上。

    这比想象中更难。

    易明被叫声吓了一跳，刀都差点落在了地上，还没有来得及落下第二刀，便被后面下来的人一脚踢在腹部，力量之大，几乎让他飞了出去，撞在墙上，生锈的短刀也滚落在地上。

    猴子跟着冲上来，一个孩子的力量又怎么比得上魁梧的成年人，被一下子打飞了手中的锄头，拎着衣服提了起来。

    因为短刀生锈不够锋利，加上易明力量不够，被砍了一刀的男人受伤并不严重，从地上爬起来，忍着疼痛，一把将跑过来的胖子摁在地上，大骂：“麻蛋，你们这些小崽子下手真阴。”

    疼痛让他异常暴躁，死死地掐住胖子的脖子，因为东西没找到，这几个小孩威胁也不大，所以没下死手。

    小泥巴举着菜刀站在门口，愣住了，蓝色的瞳孔不停颤抖，十分害怕，不敢上前，双脚仿佛粘在了地上。

    “你就是猴子吧，把东西交出来，让你死的轻松一些。”举着猴子的高瘦男人声音沙哑地说道，脸上有一道清晰可见的刀疤，从耳朵的内侧到嘴角，异常狰狞。

    猴子不停的挣扎：“什么东西，我什么都没有拿，你诬赖我！”

    易明躺在墙角，那一脚几乎让他的内脏移位，剧烈疼痛使得他无法站起来，左手伸入怀中，打开了黑色的木盒，亦如潘多拉的魔盒，有血腥味弥散出来。

    这一刻。

    他看到了一颗跳动的心脏，随着自身脉搏振动，一张一弛。

    他顾不了那么多，也无法去思考究竟会有怎样的代价，至少不能让猴子等人死在这两人的手里。

    他们辛苦的活了这么久，绝对，绝对不能轻易死去！

    易明拿着尖牙扎入胸口，类似触电的麻痹感，瞬间从胸口蔓延全身，带着轻微的快感。

    他的精神变得极端兴奋。

    跟魔鬼一样，从地上站了起来，满脸鲜血，双眼闪烁着猩红的光泽。

    “居然还能站起来啊。”高瘦的男人侧头看去，笑呵呵的说道，有些惊讶。

    那一脚很有讲究，贴在肺叶的位置，一般人挨上一脚，恐怕都动弹不得。

    显然。

    他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等到易明咆哮着冲过来的时候，才察觉不对。

    高瘦的男人被易明一下子扑倒在地上，单纯的恐怖力量让他猝不及防，手上铮光发亮的短刀也被夺了过去。

    胜负的转折就在刹那。

    一刀下去，贯穿了高瘦男人的胸口，也贯穿了地下室的地板。

    易明出乎意料的冷静，杀死一个人，就像捏死一只小鸡，神色没有变化，转头看向那个受伤的魁梧男人。

    “你怎么回事！”魁梧男人大喊一声，还没有想明白，看着拿着短刀走过来的易明，连连向后退去。

    他害怕了。

    胖子从地上爬起来，一钢棍敲在魁梧男人头上，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声音，魁梧男人立刻晕头转向。

    易明趁机上去，一手抓住魁梧男人的肩膀，一手用短刀插入他的腹部，鲜血飙射而出，温热的液体溅射在他的手上，顺着指尖滑落。

    偌大的地下室，骤然安静，四人面面相觑，没有胜利的喜悦。

    小泥巴嘴唇颤抖着，看过来询问：“易明，你没事吧。”

    易明神色呆滞，看着眼前的尸体，心中骤然涌起了恐惧，用袖子擦掉脸上的鲜血，摇头：“猴子，跟我去把尸体处理了，胖子小泥巴，你们把地下室的血迹擦干净。”

    易明现在格外有力，提着两具尸体也不费劲儿，轻松地就将尸体运到了院子当中，黑夜中只有微弱的光线，隔远一点就看不到。

    他用铲子，一铲子一铲子的挖土，不一会儿就挖出一个不小的坑。

    猴子提着灯站在一旁站着发愣，时不时盯着两具尸体，低声说道：“易明，埋在院子里不会被人发现吧。”

    易明摇头：“一般没人来，等会儿再压上两块石头，没有人会发现。”

    随着时间推移，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体中的力量正在逐渐流逝，手上的动作更是加快。

    院子表面的土相对松软，也没有石子什么的，老院长曾经尝试过种菜，但因为光线问题，根本不发芽，所以挖起来也不费劲。

    猴子利落地将两具尸体搜了个遍，却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真穷啊。”

    “死了也是你们自己活该。”他一脚将尸体踢到了坑中，大骂。

    易明抓紧时间将坑填上，感受到自身的力量逐渐回到正常水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倒下。

    除此之外，还这两人带来的特别提灯也被一并埋了进去。

    提灯的轮廓有银线勾勒，看上去价值不菲，不过易明肯定不敢将其卖掉，或者使用。

    将坑填平之后，猴子用力的踩两脚，易明又从院子中搬来两块大石头压在上面，掩盖挖坑的痕迹。

    此时已过零点。

    易明和猴子回去，再将门给锁上，小泥巴和胖子也将地下室的血迹给清理干净，只是有些痕迹实在无法处理，比如被易明用刀扎破的地板，外人一看，恐怕就能发现端倪。

    易明换了身衣服，洗了把脸，对其他人说道：“都去休息吧，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由于易明的镇定，其他人也安心不少，在这个家他就是主心骨。

    易明侧躺在床上，面对着墙壁，内心不再平静，恐惧，幽邃，以及各种各样的想法。

    他几乎是在等死，知道自己也会和那些人一样，血肉干枯，皮肤褶皱，逐渐死去，也不知道是否痛苦。

    身体变得虚弱，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掏空。

    易明想起那张纸上的内容。

    “代价，不断被汲取血液，症状为血肉干枯，普通人撑不过两天，若在性相符合的情况下，或许会有例外。”

    只有代价即将来临的时候，才会真正意识到代价的沉重。

    代价是对凡人的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