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正德开始的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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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水尽无路,雷雨将至

    醉月楼,虽然天色尚未暗淡,楼内却已是笙歌燕舞。

    这丝竹声却是骤然断掉,姜堰带着人一脚踹开房门,李铁便一马当先杀进屋中,口中怒喝道:“锦衣卫办事,给我蹲下。”

    整个醉春楼无论是妓女还是嫖客,都被直接按翻在地,稍有反抗,一根弩箭便钉在他的面前。

    “我乃户部主事,尔等竟敢如此放肆,我定要到朝上弹劾……”一位中年男子刚叫嚷到一半,绣春刀拔出一片,更有三根弩箭直接射在他身前。

    姜堰面色阴沉,步入其中,只是扫了他一眼,便吓得他两腿不住地打着哆嗦,浑浊的液体顺着两腿流淌出来。

    几位锦衣卫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却是收回目光,有些钦佩的看着姜堰。

    自弘治以来,锦衣卫权势一落再落,虽在民间还颇有威名,但在文武百官面前却颇有几分抬不起头。

    连带着他们这些小卒子都颜面无光。

    可现在,追随着姜堰,众人却是感受到了久违的跋扈感。

    锦衣出行,万马齐喑。

    不过身为正主的姜堰却并未想那么多,换做寻常时分,说不得还会打量片刻这些鬓乱钗横的,春光乍泄的乐户们,此刻却并无这时间和闲心。

    于生死面前,这些都要让步。

    张铁在前探路,姜堰随之踏入房间,众多锦衣卫亦是拔刀抬弩,戒备森严。

    屋里,鹤型的香炉吞吐着淡淡的青烟,香气四溢,虽是初夏,却清凉怡人,让人心神放松。

    然而姜堰的一颗心却是不断地下沉,仿若沉入深渊之中。

    屋内,那倭寇模样的男人坐在椅子上,头颅无力地垂下,眼神空洞。

    他们还是来迟了一步。

    姜堰几步走到尸体前,俯下身子,细细察看。

    他并不擅长验尸,但是来自于未来的知识却让他并非一无所知。

    尸体,是由线索组成的,即便是一具尸体,也会开口说话。

    虽然并不能全部回忆起,但至少,从尸体的僵硬已经遍布全身,关节却并未完全僵硬来看,死亡的时间应该是还在四到八个小时左右。

    而且,这里也并非是第一现场,虽然鲜血之类的刻意洒在房内,可这房屋压根没有什么挣扎痕迹,和尸体惊恐的表情以及身上的淤青大相径庭。

    那么他到底身死何处呢?

    姜堰细细嗅着,却忽的心头一动,这熏香气味浓烈,好似在掩盖什么,可到底是掩盖什么呢?

    空气中,细微到几乎不可闻的花香,若有若无,渐不可察。

    北镇抚司衙门。

    倭寇的尸体安置在仵作面前。

    虽说姜堰知晓,这尸体论说不能随意不可随意移动,但既然知晓此处并非第一现场,便也没有保护犯罪现场的必要,尸体也是带到衙门交由仵作检验为上策。

    当然,那醉月楼的现场,姜堰也着人前去检查,并且封存起来,禁止外人擅入。

    “此事便拜托孟老了。”姜堰诚恳地说道。

    专业的事情,自然还是专业的人去做,眼前之人便是锦衣卫最为专业的仵作,论起专业水平,更是强出各处衙门不知凡几。

    只见这孟老头发质枯白,略有些斑秃,鼻头因为积年酗酒而显得红彤彤的,似乎无时无刻不处于半醉半醒的状态。

    然而整个锦衣卫,却是无人怀疑他的专业水平。

    孟老头喝下几口酒,点了点头,却只摆了摆手。

    姜堰自是清楚孟老头不喜言辞的性格,也并无意外,匆匆告辞离去。

    行至专管情报的衙司,姜堰领着李铁等人大步而入。

    “我要的情报线索,追索的如何?”姜堰踏入屋中,开口询问道。

    屋内的锦衣卫却是显得有些懒散,闻听姜堰的话,甚至连个抬头的都没有,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

    “我不喜欢把话说第二遍。”姜堰的面色阴沉下去。

    主管情报衙司的镇抚使这才站起身,嗤笑道:“姜百户,你的谱摆的未免也太大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这镇抚使,想要情报,且回去候着吧,约有个三天时日,这情报也能查个分明。”

    说到三天,他难以掩饰,嗤嗤地笑了起来,整个情报衙司的锦衣卫哄堂大笑。

    谁不知晓,这姜堰只剩下三天的日子好活。

    听着耳边纷杂的笑声,姜堰垂下眼帘,面无表情,却是缓步走到镇抚使杨春面前。

    蹭的一声,雪白狭长的绣春刀自腰间抽出,未等杨春反应过来,刀刃已经贴在了他的脖颈上。

    姜堰一句话未说,手指微微用力,吹毛立断的刀刃立刻划破杨春的脖颈,鲜血潺潺流淌出来。

    杨春身体僵硬,一动不敢动,颤声道:“姜,姜堰,你疯了不成,把刀放下。”

    “听着,我身负皇命,又有牟指挥使许可,敢误我事情,我便让你血溅当场,明白吗?”

    言罢,姜堰侧头,却是冷峻的看着衙门众多锦衣卫:“如你们所知,我只得三天光景,谁若碍我事,我死之前,也叫他死无葬身之地,尔等信也不信?”

    他微微抬起绣春刀,沾染血迹的雪白刀身在杨春右脸拍了拍,神色轻蔑。

    然而这锋芒,却是让杨春都不由得低头躲闪,不敢开口。

    “现在,我要的情报呢?”姜堰道。

    这下再无一人敢有怠慢,原本就已经统计好的情报尽皆汇集在姜堰眼前,姜堰抓起文书,便打算一一细查。

    片刻后,姜堰眉头抽搐了一下,将情报推到杨春面前,冷声道:“给我念。”

    杨春抬起头,有心大骂姜堰辱人太甚,可迎着姜堰冷冽的目光,却是从心的拿起情报念了起来。

    平心而论,姜堰倒是真没有羞辱他的意思。

    委实是,姜堰本身对繁体字了解不多,前身也算个半文盲,这情报,他是真看不懂啊。

    京城,一处深宅大院之中,兵部右侍郎陈洪谟负手站在庭院的花海中,双眸微闭,右手掐着一串上好的菩提佛珠。

    在他身后,一名东厂番子正禀报着姜堰在京城的行动。

    听闻姜堰清查到醉月楼倭寇身上陈洪谟手指一顿,掐住佛珠,脸色阴沉了少许。

    他俯下身子,望着眼前平日最为怜惜的花朵,却是面无表情的用力摘下。

    空气中顿时溢出几分极淡的花香。

    “一个锦衣卫百户,在这京城横行无忌,霸道骄横,我等清流耗尽心血,方才让这群奸臣佞贼消停下来,不料他们竟还要死灰复燃。”陈洪谟声音略有些嘶哑,却字字清晰。

    “这百户,太骄横了些,该是联系些同僚,弹劾下这霸道行径。让这帮锦衣卫消停些才是。”

    陈洪谟自言自语地说着,身后幕僚自是一五一十记下,转身前去联络。

    而陈洪谟却是再次闭目,掐着佛珠,嘴里若有若无的念着佛经,错非先前所见,任谁都只当他是个佛门的虔信徒。

    时值弘治十七年六月,天色渐沉,似是雷雨将至。

    京城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暗潮涌动,如有惊涛骇浪自内积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