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草图描恶人
暂且不提长生坊外,花仙与无常对话。
坊内。
在没了敲门妖祟惊扰后,陈逸坐在案桌前,摊开一张大纸。
纸张薄厚均匀,纹路却不细腻,多有瑕疵。
其上却横七竖八的画着京都府草图,依稀能看到“某某坊有妖祟害人”,“某某人奸恶”。
其中一处位于长乐县南二十七坊内,距离长生坊仅有两坊之隔的巷子上,用朱笔圈起来几个字:
白鹭巷,花寡妇。
陈逸看着那张草图,眉头微皱。
“监天录上已经是第四次出现白鹭巷的花寡妇了。”
而和之前几次【花寡妇纵妖邪诡祟害人】不同,这次是【花寡妇夜宿妖邪诡祟】。
“这世道,寡妇门前不仅是非多,没想到妖祟也多……”
陈逸在纸上给华寡妇又添上一笔,心里没任何笑意。
不论害人还是夜宿妖祟,花寡妇都绝对是个危险人。
而且她所在的白鹭巷距离长生坊不远,就在两坊之外的守义坊内。
这让他犹豫着是继续当做没看见,还是找机会把她呈报上去。
思虑再三,陈逸决定暂时搁置。
并不是他犹豫不决,而是他当下的状况,想要在不暴露自身的情况下解决掉花寡妇很难。
虽然这个世界没有监控之类,但是儒道佛武等百家,总有些稀奇古怪的能力。
难保不会把他找出来。
到那时,他该怎么解释如何发现的花寡妇?
陈逸叹了口气,“无知有时候也是种幸福……”
接着他又在草图上标注出望江楼。
监天录上那条【午时三刻,望江楼。苏柏龙遇刺,反杀一人】,让他有些在意。
陈逸知道苏柏龙这个人。
他不仅是今科探花,还是靖安学宫的门生。
不过让他最在意的是,前身和他还做过两年同窗。
只是两人交集不深,见面都认不出来的那种。
“这事情,倒可以去瞧瞧。”陈逸暗自嘀咕。
总归不是妖邪那般令人忌惮。
他去远远瞧一眼,应该不会有事。
至于最后的“玉娘唱《官人》”……
陈逸心里就一个字:干就完了!
……
卯时四刻,天光拂晓。
四通鼓响。
“开启坊门!”
陈逸从睡梦中醒来。
他摸了摸身上符纸,确认都还完好才长出了一口气。
“也不知孙坊正那副苍老年迈的身体,是怎么喊出如此苍劲有力的声音的……”
来到这个世界后,陈逸那紊乱的生物钟被彻底治愈。
每天天不亮,卯时,也就是早上五点。
皇城外便会钟鼓齐鸣。
这是大魏朝早朝时间,专为提醒那些大臣们:火灵门已开,该过来候着了。
之后便是六点的四通鼓,各坊坊门开启。
其余逢年过节祭祀礼拜,秋斩刑场砍头等,钟鼓隔三差五的响个不停。
若不是陈逸修行武道,睡眠质量极佳,不然单单这些喧闹都能把他烦死。
“哎,又是被衰醒的一天。”
陈逸翻身下床,踢了踢在床边睡得正香的黑狗。
小黑立时惊醒,待瞧见他后又呜呜地躺了回去。
“醒醒,吃早饭了。”
“呜?”
“提到吃的就有精神是吧?”
陈逸瞪了它一眼。
“昨晚门口那妖祟敲门的时候,你怎么没动静?”
小黑狗脸无辜。
陈逸不管它有没有听懂,兀自骂道:
“咬不了那妖祟,你叫两声总可以吧?没准还能吓跑她。”
“汪!”
“对,下回等她再来敲门,你就这样……哎?”
陈逸刚打开院门,愕然发现那幅儒士像不见了。
“我画呢?!”
他左右瞧了瞧,确定没有了画像。正要开骂,冷不丁瞧见旁边那张门牌。
“这是?”
陈逸凑近一些,眼睛瞪得老大。
只见那写着“丁四三”的金漆门牌上,赫然多了一只血色手印。
——五指清晰,手纹绵密,颜色鲜红。
陈逸猛然想起昨晚那妖祟所唱的那句——礼物礼物,奴家要礼尚往来呐~
“所以,儒士像就是礼物,而……”
“血手印是,是她的‘回礼’?”
陈逸差点被这个推测惊得五迷三窍。
谁家好人拿手印当回礼?
还他妈是印在门牌上的血手印?
陈逸愣了足有数秒,直到听见隔壁传来开门声,他才回过神来。
“陈捕快,早。”
“早,王婶。”陈逸挤出笑容,悄悄挡住门牌。
邻居姓王,是位中年大婶,只听人说过大名王张氏。
“昨晚又闹妖祟了吧,我都听到了,门敲得咣咣响。”
王婶没发现他的动作,劝慰道:“这都多少天了,不成咱们就报巡夜司吧?”
“我正有这个打算。”
“那你可得多上心,巡夜司事忙。”
为了怕陈逸不放心上,王婶还特意道:“前些天白鹭巷就死了两个人。”
“他们被发现时,肉皮包着骨头,内脏都被掏空了……老惨了!”
陈逸干笑两声,赶紧找个由头返家。
再聊下去,保准能从王婶嘴里听到近月来死在妖祟手里的那些人。
同时,他没忘将门牌拽下,免得被人看到。
之前经过孙老头几次宣传,坊里已经有不少人对他指指点点。
暗戳戳的说他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沾染污秽。
这要被他们瞧见了血手印,还不知道会传什么风言风语出来。
“还好发现的及时,不然长生坊又要‘热闹’了。”
陈逸看着那张金漆门牌,嘀咕一句:“我真是欠你的!”
说着,他在门牌背面写上“丁四三”,又悄悄挂了回去。
不是他不想抹掉血手印,而是那手印看似是血,实则是妖祟邪意侵蚀。
除非铲掉那块木皮,否则只能用神韵、神意,或者佛门真意化解。
做完这些,陈逸才算松口气。
他看了看天色不早,赶忙梳洗整理,换上青色衙服,内衬里依旧贴着【小消灾符】、【铁甲符】等。
毕竟现在他还太弱小,经不起妖祟侵体。
然后,陈逸就着锅里热水,煮了面片,飘上两片青菜叶一颗蛋花。
和小黑一人一狗小碗小盆吃得不亦乐乎。
“好好看家,小黑。”
“汪,汪!”
大黑狗冲他叫了两声,黑亮眼瞳隐隐不舍。
“走了。”
陈逸将朴刀挂在腰间扣带上,径直离开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