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狂想曲
繁体版

第6章 何物永向天空

    六十六层的高楼处,刚结束怪盗行动的兄妹二人在此地汇合。

    “欸,这就是《星空圆舞曲》吗?”白星雨左右上下仔细打量着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画作。

    白鸿雪拿出一块红布盖住画:“它确实是自异世界而来的画作,但也只是一张画而已。”

    随着白鸿雪话音落下,红布也一下掉到了地上。

    “这样就把它送回异世界了吗?”

    白鸿雪捡起地上的红布,把它塞到口袋里:“嗯,这样就把它送回应该去的地方了。说起来,它的作者也是我的熟人啊,估计我再也见不到那位海妖小姐了。”

    “话说啊,老哥,我一直好奇一件事。”

    “小雨你说。”

    “你说,既然你会那么多魔法的话,为什么不直接用隔空取物的魔法把东西拿来呢?”

    “那我也问你,为什么在现在这个万物联网的时代,中小学还在使用纸质课本,还在聘用人工的老师讲课呢?”

    “确实是有成本和教育质量上的考虑,毕竟人工比AI便宜还好用,但——”白鸿雪拉着白星雨在阳台边坐下:“我个人认为是因为:在很多事情上,过程远比结果更重要。”

    “我之所以要带着你成为怪盗的原因也类似——看看现在的窗外吧。”

    窗外,夜色依然清爽。无数建筑在黑暗中沉默,像是一片宁静的海洋。

    天上是一片星海,地上也是一片星海。抬眼即是天堂,低头即是人间。而在这两片星海间,无数云朵川流不息,无数夜风直向天穹。

    白鸿雪指了指地上如叶脉般细小的街道:“看看那里吧,即使凌晨也依旧有人在辛勤劳作;再看看我们,只是凭着出身就站在了俯视他们的高位上。

    “——但我们却都享受着同样的夜色,都于同一片星空下。”

    白鸿雪笑着端起手边的酒杯:“只要你享受着自己的生活,我们就都只是繁星中的一颗——

    “所以,只要开心就好——做有意思的事,以最快乐的过程,仅此而已。至于结果?去他妈的吧。”

    白星雨接过白鸿雪递来的酒杯,相互碰杯:“哪有亲哥给自己妹妹灌白酒的啊?”

    白鸿雪耸了耸肩:“我可没说我要给你灌酒啊。”

    举到嘴边,白星雨才发现杯中的“液体”是如酒一般的果冻。

    但刚才自己明明闻到了那股酒味……

    “哈哈哈哈……”白星雨抱着肚子笑了出来:“用这招撩妹的话,老哥你绝对会被人家骂的很惨的,哈哈哈哈……”

    白鸿雪刚喝下去的酒一下喷了出来:“这个法术我可是练了好久的说!”

    兄妹二人再次举杯相碰。

    ……

    新学期开始两周后,学生们迎来了这学期的第一个长假——五天的休息已经让人相当满足了。

    而阴谋事务所,也接到了新的委托。

    莲翘着脚,不顾走光的风险,大摇大摆的坐在沙发的扶手上。

    端着饮料走过的白鸿雪撇了撇嘴,出口嘲讽道:“莲你是猫吗,为什么每次偏偏非要坐到那个扶手上啊?”

    莲接过饮料:“我没空理你,你要是真无聊的话,可以去和扫地机器人玩躲猫猫。”

    白鸿雪耸了耸肩:“好吧好吧。”

    阴谋事务所的每次行动,虽然抛头露面的都是兄妹二人,但其实要说工作量最大的,应该是足不出户的莲。

    在如今这个现实中干什么都会在网络世界留下痕迹的大联网时代里,像莲这样的技术人员是最无所不能的。

    从在暗网上接取委托、获取情报,干扰天网摄像、卫星监控,到抹除活动痕迹、个人信息,此外甚至还有为怪盗SIN做宣传等的一系列琐碎事情都是由莲一个人完成的。

    而在莲的宣传下,怪盗SIN已经有了那么一点点的知名度了。虽然莲本人觉得犯罪行为应该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兄妹二人坚持要把怪盗的名声打响,莲也就随他们去了。

    但这还远远不够。

    所以,白鸿雪现在正在看莲总结的情报,准备找下一个有意思的目标。

    忽然,莲抬起头:“对了,最近又有两份委托上门,你看一下要不要接。”

    白鸿雪的手指在虚拟屏幕上划来划去:“那种一看就没意思的东西就不要推给我了,你否决了正好给我省点事。”

    阴谋事务所是否接取委托的标准一向是——白鸿雪觉得这件事有没有意思。毕竟不管是侦探还是怪盗,都是白鸿雪为了找乐子才开始从事的职业。

    “嗯……等等。”白鸿雪的眼睛盯在了屏幕上:“这份委托……好像还挺有意思的啊。”

    白鸿雪又调出情报窗口:“而且正好也和怪盗的目标有关……”

    白星雨洗漱完下楼,看着又是一夜未眠的两个家伙,气不打一处来:“你们两个,一天天的能不能好好睡觉?!熬夜有多伤身体你们知道吗……”

    白鸿雪腾的站起身来,打断了白星雨的说教:“怪盗SIN——第二次行动,锁定目标!”

    ……

    和平市的地理规划大致是这样的:

    整座城市呈现圆盘形状,第Ⅱ区占据了圆盘中央的位置,剩余十个区围着第Ⅱ区辐向分布,如此把城市分成大小不一的十一块。至于消失的第Ⅰ区,那是除了和平市政府高级官员及其家眷之外不允许其他人进入的机密场所,所以不在一般意义上的市内。

    而这十一个区里,有五个区沿海。

    第六区虽然沿海的面积不大,但也有一座码头。

    而今晚,身着正装的白鸿雪兄妹就来到了这第Ⅵ区唯一的码头。

    阴谋事务所的接到的,与其说份委托,不如说是邀请函——一封邀请白鸿雪参加一场盛大晚宴的邀请函。

    两人来到码头,倒不是为了出海,而是为了前往一座离码头不远的小岛——无风岛。

    坐在栈桥上的轨道车里,白鸿雪一边望着窗外波涛汹涌的大海,一边向白星雨介绍起这场晚宴的主人:

    格洛佩斯·古斯塔夫,和平市科学院土木学会名誉会长,和平市总设计师,古斯塔夫集团掌舵人。

    和平市的建成是人类建筑史上的又一大奇迹,而亲手缔造这份奇迹的——正是大建筑师格洛佩斯。

    位于第Ⅱ区的、由其亲自设计建造的人类第一高塔——被称为“最接近天空之所”的追风塔,几乎在整个和平市都能亲眼目睹。

    而格洛佩斯最出名的还是在和平市的设计规划上,他创造性的将AI技术应用于建筑设计,一人完成了几乎不可能的工作(这让他名声扫地,因为这件事几乎打翻了所有建筑师的饭碗)。

    但无论诋毁如何,也无法抹去格洛佩斯一手缔造了和平市的丰功伟绩。

    而如今二人正要前往的这座小岛,不仅是古斯塔夫家族的老宅,同样也是一座纪念和平市建设过程的纪念馆。

    而正巧就在这座岛上,有着白鸿雪要回收的——来自异世的宝石【致清风】。

    于是打算白吃白喝一顿的白鸿雪就带着白星雨来踩点了。虽说吃人嘴短,但白鸿雪却对这次晚宴的主人特别的嘴下不留情:

    “这个脾气古怪、我行我素的老头特别喜欢设计会动的建筑,像第Ⅷ区上面天天飘来飘去的浮空岛和第Ⅱ区的风滚草大楼都是他亲自设计的。”说到这里,白鸿雪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而更要命的是——这老登还是个神秘学者。”

    “所以说,这次是神秘学者们的聚会吗?”

    白鸿雪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我估计不是。那老头没这么闲,而且上次我给他算过命了,他没几天可活了。”

    白星雨有些不解:“难不成是想在今天宣布自己的遗产规划,所以才请了我们这些外人来见证?”

    “大差不差吧。”白鸿雪望着眼前的小岛:“古斯塔夫家族不仅是和平市里的一方豪强,同样也是神秘世界中的豪门。而格洛佩斯那老登,都快死了还没定下个继承人来。”

    说完格洛佩斯的坏话,二人也抵达了岛上。

    距离晚宴开始似乎还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白鸿雪于是就在白星雨的恳求下带着她去参观了岛上的纪念馆。

    说是纪念馆,其实也没几件展品,而且还没有介绍。

    于是白鸿雪就发挥了教师的本能,客串了一下导游:

    “这件展品的名字是——【机械的本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它应该生产于2054年,象征着脑机接口与超级人工智能技术全面投入应用。

    “这件展品的名字是——【无味的硝烟】,同样生产于2054年。数字领域的技术革新在人类社会的各个领域都掀起了一股变革之风,而随之带来的经济危机、大失业与全面扩军拉开了世界大战的帷幕。这一年被公认为战争的起始年份。

    “这件展品的名字是——【无限的墙壁】,生产于2064年。在这一年,战争从经济战、文化战正式升格到军事战,在全球各地,大面积杀伤性武器都投入了战争。这一年被公认为是战争的高潮。

    “这件展品的名字是——【历史的相遇】,生产于2074年。十年的战争使地球各处都充斥着辐射,核弹掀起的尘埃遮天蔽日。而为了保存人类的火种,一座崭新的城市在这一年正式开始建造。而它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当时仍然敌对的两方士兵在工地相见时,一个老兵突然说道:‘原来你们也是人啊。’对面回答:‘我也才知道你们原来还会说话。’于是以此命名。”

    “这件展品的名字是——【和平的代价】,生产于2104年。在这一年,和平市投入使用,象征着五十年的全球战争终于落幕。但和平总有代价,不愿迁入和平市的百分之二十民众留在了战后废墟中。他们拥有了地球百分之九十八的表面积,为和平市源源不断的输送着粮食、矿物与能源。

    “最后一件展品的名字是——【何物永向天空】,生产于2114年。在这一年,利用气流调节整个和平市气温的环流稳态调节系统投入使用,象征着格洛佩斯建筑师生涯的结束,也象征着和平市正式进入安稳发展的阶段。”

    走到展厅的尽头,白鸿雪抬起头,对展柜后的那片黑暗说道:“我讲的如何?”

    一个瘦削但却精神矍铄的老头从黑暗中走出来,他穿着一身蓝色的粗布衣服,头发雪白,全身瘦的骨头根根可见,皮肤黝黑。

    “勉勉强强吧。”格洛佩斯看向白星雨:“这就是你的那个小妹妹吗,怎么舍得让她到我这来了?”

    “你赶紧给我离她远点,要是你敢带坏她,我把你岛拆了信不信?”白鸿雪把白星雨护到自己身后。

    格洛佩斯走到二人身前:“你们应该很好奇我找你们来干什么吧。”

    白鸿雪撇了撇嘴:“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老头子我啊,要死了,而且就在今天晚上。”

    饶是白鸿雪都被这话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别这么一惊一乍的,不然我这个老头子就要死在你眼前了……我叫你来,是为了让你帮我监督。”老人眼中的光芒在一点点消散:“监督我的遗嘱能不能被有效的执行。”

    “你就这么信任我?”

    “拿钱办事,我只是信任侦探的规矩。等我的遗嘱执行完,你也能拿到属于你的那份。”

    “又让你摆了一道啊,老登。”阴谋事务所的诚信招牌,白鸿雪现在还舍不得砸。而且在看到委托人后,他也有了心里准备。

    格洛佩斯得意的笑了起来:“走吧,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大侦探。”

    走在兄妹二人的身后,伟大的建筑师喃喃自语着:“只有风——才会永远朝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