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狂想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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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不过败花销春残

    在克瑞德离开事务所后,白鸿雪送出预告信前,四人进行了一场紧急的战略会议。

    “现在确认作战计划。”白鸿雪一边思考着方案一边给三人总结:“首先,克瑞德先生给出的时间限制是五天——如果五天后没能偷到【世间灵感的源头】的话,我们就会彻底身败名裂,怪盗SIN也会就此隐退。尽管情况如此危急,但我却没有任何头绪——只能暂且先拿出几个不成熟的方案给大家看看。

    “而在叙说方案之前,我觉得有两个问题会是解决一切的关键——首先,克瑞德先生为什么要突然让我们去偷灵感?其次,【世间灵感的源头】它到底是什么?”

    白鸿雪的直觉告诉他,这两个问题背后隐藏着整件事的真相。

    一直平安无事的克瑞德为什么要突然来找怪盗SIN?为什么他偏偏就找了怪盗SIN而不找其他人?为什么他会让怪盗SIN去偷一件完全不存在的东西?

    这些问题萦绕在白鸿雪的脑海里,他暂时把它们放到一旁,继续说下去:

    “针对这两个问题,我想出了以下的方案:

    “其一,我们应该直接从克瑞德先生身上下手,不管如何,从他本人的角度出发总比无头苍蝇一样去乱撞碰运气的好。其二,既然克瑞德先生没有限制我们找外援,那我们就可以大胆的把预告信寄给小姨妈——通过警方的反应从而确定我们的目标。”

    白鸿雪像一个老练的侦探一样用锐利的目光打量着三人:“这次我不能直接行动——以小姨妈敏锐的嗅觉,她现在估计已经开始对我产生怀疑了。我必须想办法解决她的怀疑,所以估计这次只能在线上提供帮助了。”

    “以上,开始行动!”

    ……

    白鸿雪毫不客气的在有川绫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你怎么突然有闲心来看我了?”有川上下打量着白鸿雪:“是哪根弦搭错了还是吃错药了?”

    白鸿雪微微一笑:“只是觉得应该来看看您而已。”

    穿着女仆装的粉发女仆送上茶水点心——名为梅丽莎的女仆是有川绫濑如姐妹般的贴身护卫,作为实力强劲的神秘学者,曾多次救下有川绫濑的性命。

    此外,也正是因为己身不是神秘学者,所以有川绫濑大部分时间都利用虚拟投影技术——在和平市各处创造自己的虚拟投影来完成工作。不然以她嫉恶如仇的性格,说不定哪天在执行任务的途中就遭遇意外了。

    因为要专心致志的控制投影,所以她的投影同一时间只能存在一个。这也就与本人亲自到场没什么区别了——让人们都忘记了有川绫濑其实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守护森严的家中。

    白鸿雪看了看四周,眼神忽然落在一旁的棋盘上:“既然来都来了,您要不要久违的和我下一盘棋?”

    有川绫濑露出无奈的笑容:“鸿雪啊,你应该知道我有多忙的吧——今天我可是正在追捕一个小毛贼呢。”

    白鸿雪却已经展开了棋盘,摆好了棋子:“只是一个小毛贼而已,应该还配不上小姨妈您的全力吧?”

    有川绫濑先是一愣,而后大笑出来:“那就让我看看相比以前,你是成长了还是退步了吧。”

    ……

    白鸿雪想要弄清楚的第一个问题——是克瑞德为何会来求助于他们。

    而这,当然不是一句话就能问出来的。

    所以,在克瑞德新书的宣传会上,伪装成记者的白星雨举手提问道:“请问您创作的源泉是什么呢?”

    克瑞德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而后半开玩笑的看着眼前的明月说道:“应该是‘月光’吧,哈哈哈。”

    趁着散会后的纷乱,白星雨挤到克瑞德身边,又抢到了一个问题:“请问您的新书是否有致敬的部分呢?”

    克瑞德一边在保镖的护卫下从容离去,一边回答了白星雨的问题:“就算有——也只会是在致敬过去的我自己。”

    ……

    白鸿雪拿起士兵,平平无奇的摆到了最前方。

    有川没有着急走出自己的第一步,而是问了白鸿雪一个问题:“鸿雪,如果要你去当小偷的话,你会怎样把东西偷到手呢?”

    白鸿雪摇了摇头:“我不会当小偷的,这点小姨妈你还是可以放心的。”

    “我只是问问而已,从犯罪者的角度揣测有时更容易找到真相。”

    “您这是在变着法的说我是罪人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集思广益而已。”

    “如果是我要偷什么的话,我会先去确定目标、然后去踩点、最后才会采取行动。”

    有川绫濑也拿起士兵:“相当常规的想法。”

    随着她把士兵同样放到最前方,两人间的战争正式打响。

    ……

    白鸿雪的计划相当简单,与其通过言语询问克瑞德,不如直接用神秘学手段来得更快。

    趁着宣传会,白星雨趁机把白鸿雪制作的标记放到了克瑞德的身上。

    而随着克瑞德睡下,他的梦境也向白星雨敞开了大门。

    正当白星雨将要进入克瑞德的梦境时,一道银光从黑暗中迸发,斩断了白鸿雪的标记。

    “有川小姐对所有艺术家进行的监视果然没错。”天满椿慢慢收刀归鞘。

    由于不确定怪盗SIN会怎样对【世间灵感的源头】下手,所以有川绫濑直接发动整个和平市警方的力量对和平市中所有出名的艺术家进行了监视。

    这是极致的以力破巧。

    而在监测到克瑞德身上有异常的神秘学反应后,椿第一时间被有川绫濑派了过来。

    ……

    白鸿雪捻起主教,斜着越过无数方格后轻轻放下:“这第二手就这么下吧。”

    有川还是不急着下棋,而是更热衷于和白鸿雪攀谈。

    既然如此,那白鸿雪也就不再回避,转而引领起了话题:“话说,小姨妈,我记得您的神秘学天赋应该很高来着——为什么不考虑让自己成为一个神秘学者呢?”

    有川绫濑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比起虚无缥缈的力量,我更信任的是——这里。”

    “而且——”接过梅丽莎端过来的红茶,有川绫濑轻轻抿了一口:“有梅丽莎每天寸步不离的跟着我,我没有必要将自己宝贵的时间精力花费在神秘学上。”

    “等等,小姨妈你们两个——该不会每天睡觉都在一起吧?!”

    有川绫濑放下茶杯:“这有什么——我们从学生时代起就这样形影不离了。”

    看着梅丽莎端着托盘离去的身影,白鸿雪忽然感觉自己又从一个新的角度认识了自己这位小姨妈。

    ……

    “成功到手!”方月华化作血红的蝙蝠,尽情翱翔在皎洁的月光中。

    趁着天满椿注意力都放在克瑞德本人身上的一瞬间,方月华成功复印走了克瑞德新书的原稿——要不是在这个时代克瑞德还坚持手写稿件,莲一个人就能把这些东西搞过来。

    白鸿雪这里很快就接到了方月华传来的复件,一边和有川绫濑下棋,一边指挥行动,白鸿雪一边还分心读起了原稿:

    ——有朝一日,当文字的排列组合被用尽之时,所有的作家(creator)又该何去何从?

    少年是一个平凡小镇中的平凡孩童。

    在那无尽的春光里,他与其他孩童不一样的地方或许是——少年比谁都热心于创作。

    这或许来源于家庭的影响,但少年实在不愿承认那个父亲——那个成天面红耳赤、满身酒气的家伙会在各种地方一直影响自己的人生。

    少年的父亲是个作曲家——是个整天酗酒、郁郁不得志的作曲家。或许正是因为自己从未实现过梦想,他才会把自己的一切都强加到少年的肩上。

    父亲比谁都信任着创作,却总也创作不出什么。他总是写了又撕,撕了又写——仿佛一直被困在谁的掌心中。

    少年理解不了父亲的行为,但他知道——这时候父亲就会再次抱起酒瓶,然后——将拳脚施加于他的身上,质问他为什么没有“才能”。

    但令少年记忆犹新的是——在那次家长会时,酩酊大醉的父亲在放学后姗姗来迟的时候,和老师们大声争吵了起来——只是因为学校下午的放学铃是格里格的《晨曲》。

    创作究竟是什么呢?

    暖洋洋令人慵懒的春光中,这样的疑问第一次在少年脑海中生发。

    这样的少年,或许会与创作一生无缘——但这就是命运。

    粉红的花朵花团锦簇,那棕色的枝条上,更多的淡白花苞还在期待着绽放。在这片粉白的清云下,鲜草柔嫩,满目翠绿。甜蜜的花香混着泥土的味道,向淡蓝的天穹飞去。

    这就是春天啊,少年如此感叹。

    花朵是否知道自己正在凋零呢?闲云是否感知自己已经粉碎呢?春天的一切,是否知道在遥远的彼岸,有着必然降临的寒冬正等着自己呢?

    春日不知自己何时消散,我们也不知自己何时逝去。但我们绝不会说,这温暖而又沁人心脾的芳华,是为了有朝一日的寒冬而存在于世的。

    少年在纸上写下心中的一切,文字从脑海中涌现,而后自然而然的流到了纸上。

    在那满园的春色里,少年第一次——把自己写下的一切寄给了山那边的城镇。

    理所当然的无人问津——少年没有灰心,仍继续前行着。

    在春山温暖的怀抱中,在一个又一个夜晚的明灯下,本该与创作无缘的少年却怀着一颗憧憬的心,在纸上创作着一个又一个故事。

    直到——他真的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拥有“才华”。

    少年攥着笔杆,紧咬着牙关,死死皱着眉头——他不想承认自己没有才华,不想成为和父亲一样的人。

    于是,少年做出了一个决定——他仿着当时最流行的故事,一笔一划的写下了一篇故事——当然,在结尾加上了自己的“致敬”。

    抱着试一试也好的想法,少年把故事寄向远方。

    突如其来的关注让少年不知如何是好,蜂拥而至的夸赞让少年手足无措。

    看着回信上的“你是创作的天才”,少年笑了,笑得窗外晚春的繁花都被笑声震落风中。

    “我果然——一点才能都没有啊。”少年扯碎自己为春天写下的第一篇文字,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向落花。

    这时候,看着满地的落花,少年才意识到一件令人震惊的事情:

    春天也会过去的啊。

    而少年,也只能挥挥手,告别春天——期待着那在下一个寒冬后,不期而遇的下一个春天;期待着那在下下个寒冬后的下下个春天;期待那在下下下个寒冬后的下下下个春天……

    是啊,春天之后,还有春天。只是,那个春天再也不会回来了。

    春天也会过去的啊。

    少年笑了,笑得眼泪都止不住了。

    “不过败花销春残——”少年用手擦着眼泪,但泪水却更加流溢:“我又为什么会哭呢?”

    这是少年第一次,偷走春天,换取名利——在这之后,还会有无数次偷窃。

    ……

    白鸿雪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声:为什么这原稿读完我什么都没推测出来反而是更想看后续了啊喂!

    目前的棋局——白鸿雪劣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