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黄色绢子
虎怪这话一出,齐三秋只觉身子手脚忽就不听使唤,自己也反倒调转方向,朝那具男尸跑去。
其他一十六个猎户,也如齐三秋一样,皆是跑来将男尸团团围住。
接着,这一十七个猎户,齐刷刷地蹲了下来,开始撕扯男尸。
齐三秋撕下一块腿肉,一面细嚼慢咽,一面只觉自己眼睛直愣愣,脑袋空荡荡。
不知多久,直到被人一拍,齐三秋费尽力气转头一看,却是一个县衙差役。
这差役有几分眼熟,好像是叫甚么五阳六阴的?
齐三秋想说点甚么,张口却发觉舌喉也不受自己控制,只能吐出一个字来:“吃、吃……”
那差役一听,再楞眼一瞧,浑身打个冷颤,抹身便逃。
齐三秋便又继续捧着腿肉啃了起来,一面往肚里吞,一面暗暗叫苦。
众人就这么吃着,直到只剩下一颗头颅时,那虎怪的声音又钻入了众人耳内:“吃得很好嘛!都回去吧!”
又一阵腥风刮来,卷走了那颗头颅。
腥气散去之后,齐三秋等人忽觉身子活泛了,纷纷站了起来,随即弯腰就是一番剧吐。
那可是人肉啊!
却是甚么也没吐出来。
待众人回过了神,再也没瞧见那虎怪的身影。
这一十七个猎户只得捱下山来,到了那块大青石前,却不见任何人的踪影。
似无头苍蝇一般,众人一时心里都没了主意,皆是一脸呆滞,纷纷挠头道:“如今二位庄主不在,官府的人也不在,连那些獐鹿狍也都没有了,却怎地是好?”
正一筹莫展之际,反倒是独自过活的姚二喜叹道:“还能怎地?都家去罢!”
这话一说,众人才从一团乱麻的思绪中稍稍抽出神来。
唉,也只能回家了。
与其余猎户一般,齐三秋两手空空但又满心不安地回了家。
齐家上下见齐三秋没了言语,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只当他太累,也不敢追问太多。
直到银月当空,齐三秋独坐在院子里,兀自想着白天时雁荡山上的事情。
唉!我好好一个庄稼汉,怎么就吃了人?
却不知何时,院子里走进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来,身穿紫袍,披头散发,开口便道:“好个吃人的汉子,有空闲坐,却不知已是大祸临头!”
齐三秋听了这话,心下顿时慌道:“老先生,你这是……甚么意思?”
山羊胡老者便将齐三秋等人在雁荡山上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问道:“齐家汉子,我说的是也不是?”
齐三秋听得瞠目结舌,已是说不出话来。
山羊胡老者又道:“官府已派人前来捉你,若被拿去,只怕你小命难保。”
齐三秋也顾不得对方是到底谁,只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径直跪道:“老先生!还请救救我条小命!”
山羊胡老者当即在掌中幻出一张黄色绢子,开口道:“要救你也容易,该是用着我这宝物。”
只见月光里,那黄色绢子上流动着数道赤色符文,正是一股说不出的神秘。
齐三秋不敢起身,也不敢问,只是磕头答谢。
“若官府来人,你须得提前往这绢子滴上三滴自己的鲜血。”山羊胡老者以手一指,齐三秋身子便站了起来,“如此在我土遁神通之下,便可保你不被人发现。”
齐三秋却还是没接过山羊胡老者的黄色绢子,既是疑虑,也有一层害怕的心思。
山羊胡老者似是看穿了齐三秋心绪,捋着胡须道:“也罢,老道就先与你演示一番。”
只见山羊胡老者手握那黄色绢子,另手一掐,他整个身子一瞬便消失了。
借着月光,齐三秋看得清楚,那山羊胡老者确实忽然不见了,但他去了哪里?
却听脚下传来一道闷闷的声音:“齐汉子。”
忽然,一双手从土里伸了出来,便要来抓齐三秋。
齐三秋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不住地往后蹬腿。
接着,那山羊胡老者从土里缓缓升了起来,道:“你可相信老夫了?”
齐三秋这才点了点头,老者手一摆,只见那黄色绢子便幻到齐三秋手中。
齐三秋一双糙手握着黄色绢子,又疑惑道:“老先生,这绢子能保我几次?若那官府一次寻我不得,想必是又要来的。”
山羊胡老者笑道:“你倒也有些心思。只管用罢,官府来几次,这绢子便能保你几次。”
齐三秋一脸疑惑,兀自想不明白世上还有这般奇异,便忍不住开口问道:“老先生,小人是个庄稼汉,只有一身傻力气,你刚才使的甚么土遁,小人怕是使不出来。”
山羊胡老者道:“若你舍得三滴血,不妨马上试试。”
齐三秋想了想,心下一横,还是去院子角落拿起柴刀,割了手指,往那黄色绢子上挤了三滴鲜血。
不过三息左右,那绢子上的血迹便都消失了。
随后,齐三秋只觉身子忽地变得异常沉重,双腿更似有千斤,整个人急急地就要往地里坠。
这脚下的院子也变得奇怪起来,如同有甚么东西藏在土里,一通生拉硬拽,只将自己往下拖。
这一坠一拖的,齐三秋如同一粒滚入流沙的小石子,眼前一瞬便黑了起来,又觉呼吸有些发闷。
正当齐三秋晕头转向,不知天地在何处,不晓日月于哪方时,耳朵里却传来那山羊胡老者的声音:“齐家汉子,你觉怎样?”
齐三秋如实答道:“老先生,我看不见东西,又有些气闷哩。”
那山羊胡老者却笑道:“看不见便是了,你已遁入这土里来了。”
齐三秋不禁怔道:“在土里……老先生,我、我死了?”
山羊胡老者骂道:“蠢汉!蠢汉!谁说只有死人才能入土?你是得了老夫的土遁神通!”
齐三秋这才醒悟道:“老先生,我怎地才能从土里出来?”
山羊胡老者道:“你先将那绢子握紧,然后合上手掌,口中默念一句‘万灵上仙,道法无边’,就可出来。”
齐三秋照做之后,只觉身子轻了许多,一瞬之后,便又能看清东西,正是自家院子。
“老先……老神仙!多谢你救我一条命!”齐三秋纳头便拜,又道:“只是……”
山羊胡老者笑道:“只是甚么?你这汉子虽蠢,脑袋里的想头却还有些多。”
齐三秋老老实实说道:“老神仙,只是我家里人怎么办?官府的人若找不到我,只怕是要拿他们去。”
山羊胡老者道:“不必担心,官府虽派人来捉你,却不敢将此事闹大,也不会牵扯到你家人。”
齐三秋又说道:“老神仙,那我怎地知道官府甚么时候来?总不能时时都藏在土里吧?”
山羊胡老者道:“村子外头一来穿官服的,你便藏着。还有就是一个绿眼黄胡子,一个黄脸黑胡子,若是这两人来,也要藏着。”
齐三秋一听,便知老者说的是秦步云与孙房平,但他嘴上只说道:“多谢老神仙指点,小人还有一件事。本村另有个叫姚二喜的,也和小人一样去过雁荡山,他有这绢子没有?”
“蠢汉子却还有点情分。”山羊胡老者笑了笑,又道:“姚汉子那里也是有了的,他可比你干脆得多。”
这山羊胡老者虽一直骂自己蠢,齐三秋却不恼,反觉对方有些亲近。
见事情交待完毕,那山羊胡老者转身便走。
齐三秋追至院门道谢,却已不见山羊胡老者身影。
随后,齐三秋先与家中老小说了此事,趁着月色又匆忙跑到姚二喜家,两人商量了一番,决定先藏一晚上。
当天夜里,村里果然来了一拨县衙差役。
齐家上下满口只说齐三秋丢了,县衙差役便将齐家来回翻找了一通,倒真就走了,一点没难为齐家老小。
齐三秋遁在院子的土里,听见那群差役纷纷道:“那姚二喜家也只剩下一条黑狗,这事真怪了。”
次日一早,齐三秋与姚二喜又找来那群常在村口玩耍的孩童,每人发了糖块,让他们只要一看见绿眼黄胡子和黄脸黑胡子,就跑来报信。
那群孩童得了糖吃,自是领命做事。
直到今日周茫三人走到饮马村前,那群孩童一见秦步云与孙房平,也立马跑来报与了齐三秋,因此齐三秋才得以提前使了土遁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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