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脂是个好地方。

    顶顶好。

    一听这个名字就格外养人，出人才。

    特别是这明末。

    李自成就是从这儿出去的。

    张献忠虽不是米脂人，但也是在米脂号召十八寨农民揭竿而起。

    眼下贺人龙这个米脂出身的武进士身边亲随自然也是米脂人居多。

    李维自觉不能完全算是米脂人，只能算半个，另外一半是四川的。

    这下和张献忠又是半个同乡，另一半又与他有跨越时间的血海深仇，眼下正好又有一纸调令使得大军回转，接下来铁定是要前往清涧平乱，可谓是缘分不浅。

    但调令虽急，给兵士们喘口气的功夫是要有的。

    “此番贼众势大，抚台命我们先驻绥德，待抚台领兵前来合兵一处再图破贼。”

    李维对扛大旗这个差事相当满意。

    前途光明不说，这事儿一般都是由专门选出的力士来做，而力士的伙食配给挺多，能多吃两口饭，眼下还能守着大旗，侧耳细听军帐之中贺人龙与麾下将官谈论兵事。

    能从知情较多的当事人口中了解下这一六三零年的陕北民乱前中期是个什么情况，以此来和自己记忆里那些字句做对比。

    听了半晌。

    嗯，八大王揭竿而起也才这一两周的功夫，为了避嫌一个个头领将官对外用的全是诨号，响应起义的十八寨农民军为了保全家里人还专门避开了老家米脂县，选择跑到清涧县打响造反的第一枪。

    贺人龙手头情报少的可怜，连对面具体兵力都不清楚。

    估计后续将要赶来与他合兵一处的洪承畴所知的情报估计也差不多。

    挺好。

    李维知道自己这时候上去叫出张献忠的名字，大军就能在米脂县把他妻儿老小一家翻出来直接拉到八大王面前威胁劝降。

    但这不行，也肯定不好使。

    还是得扎扎实实的混营子，行军打仗吃粮。

    把刀枪磨的能反光，驻扎休息时找条河把身上脏污与衣物洗一洗，冷不丁胯下银枪露在人前，让同在水边的同袍惊呼小夜叉竟是大夜叉。

    完事儿只在腰间系了块遮羞布，将行袍衣物包袱全都架在火堆旁烤一烤。

    此时高进库突然提着个包袱寻了过来，瞧着李维笑道：“别说，洗干净了确实好看点，之前张牙舞爪的真就一副夜叉小鬼模样。”

    李维看似有些腼腆的笑道：“高掌家有活儿？那得等等，身上就这一块布挂着不好做事......”

    力气大在军中格外受欢迎，特别是李维看着是个好诓骗的半大小子，地位也不算高，之前还殷切的四处帮忙搭手，高进库作为贺人龙营中专管后勤的哨官，自然不会放过送上门的人才。

    但这回却不是要帮忙，李维正说着，他手里的包袱就丢了过来。

    “先穿上这个试试。”

    李维打开包袱，里头一顶掉漆的勇字盔，一套打了铆钉的蓝底直身棉布甲，绑手布，以及一根充作腰带的布绳。

    挺眼熟的一套。

    贺人龙麾下共一千五百人左右，能有这一套的人不过三四百人，多是在战时顶在前头的弓手，火铳手，刀牌手。

    李维先把头盔扣脑袋上，随后细细摸了一把棉甲，嗯，里头棉花还在，就是不太厚实。

    三两下套身上，只是略有些宽大，稍微紧一紧就好了。

    看来是特地给选了尺寸较小的。

    但头盔确实大了挺大一圈，只能把绳子尽量绑紧一些。

    高进库打量后满意的点点头：“不错，少年人长的最快，指不定下个月就合身了。”

    李维一副猜到什么的模样，满是希冀的道：“贺副爷让我入护旗营了？”

    “哈哈，高三余他们都是老旗手了，这活儿不是那么好抢的，你捎带着帮手就是，护旗营没你的份儿，你要会射，做个弓手铳手倒是可以。”

    “不会啊。”

    “那就刀牌，做个跳荡！”

    虽然李维此时的状态比较奇妙，弃暗投明后在营中混的如鱼得水，身怀勇力，看着却是个没啥威胁的半大小子，顶了个什长的衔，但在众兵眼中就不是个能带兵主事的。

    反正人才就得用。

    片刻之后，李维跟着高进库又去领了一把雁翅刀，一面燕尾牌，成功从乱军流贼转职升级为明军轻步兵，刀牌手。

    只是这架子实在撑不起来。

    耍弄两下刀子再抖抖盾牌，看着竟有些滑稽。

    给高进库整的嗤笑两声后奇道：“真唬人呐！战场上遇见了，谁能看出来你有扛大旗的力气！一轻敌！保准就死了！”

    说罢又唤了取了一张弓过来：“好气力不拉弓可惜了，闲暇时跟着营里的弓手练练！练好了！阵前当着营里弟兄们抖抖威风！副爷才好提拔你！”

    此时李维眼眶不湿润一下说不过去。

    顺势跪下，拼了命都得挤出眼泪：“副爷！掌家！”

    高进库对他的表现颇为满意，大气的一挥手：“好汉子哪能动不动就嚎的！好好记住副爷恩赏，莫辜负了！”

    李维顿时一副血气上涌的模样，毫不犹豫的跪下朝着贺人龙营帐所在磕三个头。

    把有些湿软的地面直接磕凹一个坑。

    就差高呼一句‘我想给您养老’了。

    可惜贺人龙应该是有家室子女的。

    不过这幅少年人身体，正是培养为亲信，义子，女婿，家将的好料子。

    进步的空间依旧很大。

    送走了高进库，李维十分勤快的开始磨刀。

    清涧县乱贼，既可以让他继续进步。

    还可能在那里斩杀张献忠。

    没错，李维是真的很想直接在那清涧县将这八大王给一刀两断。

    虽然没了他，在这糟心的世道之下也少不了起兵造反的人。

    可对于这天下数万万平民百姓，即便是比烂，也少有比张献忠更烂的人了。

    “杀杀杀！老子干别的得等，得积累，但你撞到老子刀口上，总得试试！”

    刀口磨的锃亮，李维转手把玩起刚到手的弓。

    将一根木桩子做靶，手臂一弯轻松拉满。

    瞄准松手，箭矢嗖一声便窜了出去，最终力道满满的脱了靶深入地面，引得瞅见这场面的几人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