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出个黎明
繁体版

第二十四章 午夜盗尸

    “啊?这是为何?”

    其他几人都有修行在身,多少懂些得意忘言的道理,只有赵家公子,惊叹着问了出来。

    “师兄说,忘了便是忘了,没有为什么。也就是那一夜,三藏尊者现身,要收静舟师兄为徒,师兄考虑了一会儿,拒绝了尊者。”

    这次连场中修为最高的程元皓和邵占梅都忍不住出声,问到:

    “这是为何?”

    静岸却是微笑不语,打起了机锋。

    不是他故作高深,而是当时那番对话,有些不好说。

    当时,三藏尊者问静舟:

    “你这小童,颇有些佛缘,要不要跟我修行?”

    静舟问他:“跟你修什么?”

    尊者回他:“修佛法,我这里悉备世尊一切法,菩萨罗汉一切论;修神通,琉璃净光、掌上佛国、六眼五通等等佛陀手段俯手即得,什么通玄通微、法静法相,不几年便能让你与他们并立。”

    静舟思虑了一会儿,还是拒绝了:

    “既然众生平等,我的法便是世尊一切法,我的论便是菩萨一切论。神通修为,更是小道,待到智慧无碍,一一具现。如此,我自圆满,不必转求他处。”

    怕人误会师兄狂妄,静岸不敢把这番话复述出来。

    “这么说,大足寺那位,还真有可能见到尊者?这下好了,毕竟这洛阳城里,应该没什么事能瞒过那位的眼睛。”

    说这话的是邵不幽,似乎真的为此高兴。

    他的那位本家,玄庭洛阳令邵占梅却有些担忧,向静岸问到:

    “静岸师傅怎么看?”

    “听闻无色师弟长舌机辩,佛理畅达,或许有此机缘也说不定。”

    白马寺还有一大特点,那就是论交的辈分。

    似静岸这等凡人,不过区区几十年性命,与动辄数百年的修士自然不能比。这辈分论起来,就颇为尴尬。

    好在佛宗的人不在乎这些礼教。所以白马寺无论见了谁,都是平辈论交。

    今天叫无色师弟,明天见了无色的师傅法静和尚叫一声师兄,后天再遇到无色的徒子徒孙,左右也都是一声师弟。

    “如此,那自然是最好的。”

    邵占梅幽幽叹了一声。

    半夜,程非、明月、云鹏三人站在北邙山下的一处墓地里,脚边挖开的泥土里,一副棺材被打开,露出了躺着的尸体。

    这自然是那个武者的尸体。

    他死去已经超过半个月,早被家人安葬。三人无奈只好做出盗墓开棺的事情。

    这人修炼拳脚到了一定火候,肉体也得到淬炼,所以虽过去了十几天,但尸体也还基本保持着原样。

    虽然经过了敛容,但这人的表情仍看得出些狰狞和恐惧。除此之外,再无异样。

    程非心里奇怪,所谓见怪不怪,在玄界,即便是凡人,也是见惯了各种或玄妙、或恐怖的手段,这人,到底是被什么吓死的?

    明月和尚忽然弯下腰去,手指点在尸体的印堂处,凝出一丝真元探勘,面上露出几分疑惑。接着抬头示意程非和云鹏弯腰察看。

    云鹏见明月动作,也运起道门心法察看了尸体的神府,似是发觉了什么,口中“咦”了一声。

    “发现了什么?”程非问他。

    “神魂消散,一丝不剩。”云鹏答他。

    按说,人之新死,神魂会逐步消散,要过了五七之数,才会彻底消失。

    像眼前尸体这种情况,要么是有人施法接引,送他神魂速去转世投胎,要么就是有人盗取了他的神魂。

    “会不会是北邙宗的人?”

    程非第一时间还是怀疑北邙宗,毕竟亲眼见了他们在葬礼上盗取魂魄之力。

    “若是他们,又何必在葬礼上行盗取之举,平白给自己增添嫌疑?我也走访过帝心门的长老,据他们说,北邙宗摄取魂魄之力早已有之,只因功法特异,又无损魂魄转世,所以修行界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他们。”

    明月比划了一番手势,解释道。

    “那就是说,这些亡人,先是由北邙宗摄取了一丝魂魄,安葬后,又被另一波人将整个魂魄盗了去?”

    云鹏看完大哥手势,出言问到。

    “是与不是,去看看赵老员外便清楚了。”

    程非说道。

    明月和云鹏两人点头。

    三人又将尸体重新掩埋,明月低头合掌,似是正在心里念着经咒。

    云鹏正要催他,忽然听到了一声炸雷般的声响,耳朵一阵轰鸣。

    待到轰鸣渐消,才反应过来,那雷响,似乎是一个“滚”字。

    三人面面相觑,望向了洛阳城东。

    无色和尚灰头土脸的从白马寺门前飞速逃出,嘴里还碎碎念着:“何必呢?何必呢?”

    他一到洛阳地界,就与通妙分了手,径直取道白马寺,说是要问一问这位尊者。

    通妙以为这位大足寺的后辈也是少年心性,想要去白马像前撞一撞机缘,便也由他。

    其实无色的想法很简单,洛阳城内白马最大,要想搞清楚来龙去脉,直接问这位尊者最是简单。而且同属佛宗一脉,尊者总会卖自己一点面子。

    当然,“撞机缘”的心思也是有的,滚滚红尘,谁又能免俗呢?

    到了白马寺门前,无色一眼便看见了那尊白马雕像。倒不是这雕像有多大多显眼,而是被一群刷刀弄剑的人围着,再不显眼也会被注意到。

    无色面带春风,走上前去。

    王阿生正卖力施展着自己的剑术,将雕像前的青石地板刮出道道剑痕。见一个穿着白衣的俊俏和尚走到自己跟前,打量着自己。

    这和尚,俊俏得有些不像话,那光着的脑袋,竟隐隐有些发光,显出庄严法像来。而眉间一点红色法印,又…又让他有了一丝的邪魅来。

    慢慢的,王阿生停下了手中剑。

    青鹿院的何秀才也看见了无色和尚,见他对着自己一笑,妖精一般动人心魄。

    何秀才心弦一荡,嘴里的圣人教诲也不连贯了起来:“嗟尔君子,无恒安息。靖共尔位,好是正直。神之…听之,介尔景福……”

    无色面上保持着微笑,心里却是一愣:“好书生!你这是要让尊者出来给你当坐骑、驮东西吗?厉害厉害!”

    抱着白马前肢的刘婆正哭个不停,她女儿被邵家少爷强要去做妾,前日里变成一具尸体被送了回来,据说是不敬主母,被呵斥后羞愧而死。

    刘婆知道女儿性子,又察看了她的身子,见着满身伤痕,猜测她定是见妒于主母,被折磨至死。

    邵家乃是大族,她无处伸冤,路过白马寺,一时悲愤,抱着白马雕像哭了起来。

    虽是背对着他人,刘婆也觉得有人在注视自己,扭头去看,见一俊秀和尚对着自己面露悲悯,像庙里的菩萨一般,一时之间也忘了哭泣。

    无色和尚修的正是见世间色、闻世间音的观世音法门,此刻施展开来,场中众人都觉得他在注视着自己,聆听着自己。不由自主的停在原地,静静看着他。

    场中静了下来,无色撩起法袍下摆,盘膝坐了下来,一手向上说法印,一手向前布施印,对着白马雕像诵起经文来。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