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坐了一站，思绪逐渐平复，杨修走出地铁，回到地表，又走过几个小小的街区到达目的地。

    杨修走进志愿活动目的地所在的巷子里。

    左边是一个看着像某些特殊单位一样，高墙保卫着，巨大的铁门由铁链拴着，写着xx精神防护中心暨高龄特殊群体安歇处，铁门里侧面的墙上常有窗户也关着，里面拉着着深色不透明的窗帘，没有看到任何想象中该有的门卫什么的。

    为什么关着门，看样子还有些苍凉？

    杨修又看向另一边，右边则是一个宽阔的，摆设类似幼儿园一样鲜艳的院子，它的门上写着xx少年阳光福利院。

    右边矮墙围成的院子里一群年轻人进进出出，有的在院里和孩子们玩耍，有的在收拾卫生。杨修走过去打算问问情况。

    “你也来这次活动啊。”还未踏进大门，墙头突然露出一张笑脸，一个女孩打招呼道。

    杨修放下遮阳的手，走到阴凉处一看原来是一位同班同学。他看着对方手里洗刷刷的工具，以及鼻尖上一点细汗，脑海里缓缓想起来面前这个女孩的心理画像，性格在他印象中是比较开朗大方的那种。

    “哦，活动改这边了啊。”出于礼貌，杨修不咸不淡地接了句没什么意义的话。

    “什么改了，一直在这。”

    “啊？”

    “别愣着了，你是不是还没有打卡，赶紧过去吧。”她话刚一说完，人就已经跳下梯子走出几米远了，干脆利索。

    杨修看见她走向了角落里的另一堆杂物垃圾，手上，胳膊上还戴着一次性的蓝色手套与袖套。

    杨修见状迅速加入了Ta们，左右看看找找事做。

    在洗洗刷刷，追逐打闹中，志愿活动的时间很快过去了。由于本就没有太多要收拾的，活动也已接近尾声，许多人都已经放下了手上的工具，一群大学生和福利院的孩子们聚在一起嬉戏玩乐。

    一阵风吹过，一个小孩的红气球随风飘起，走出了院子，呆呆地站在原地的小孩子愣住片刻，然后就开始呜哇呜哇地哭出声来。

    杨修看见，加快几步去抓气球的绳子。结果他刚一弯腰，气球像是有意识逗他一般忽然加速，向着院子外面飘去。杨修挠挠头只好跟上，气球越飞越快，几秒钟就跨过两个单位之间的巷子，飞进了对面的大院里，他没有多想，加大步伐跨进了对面的大门，进入了苍凉寂寞的院子。

    刚刚抓到气球，杨修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双灰白色的鞋。他抬起头，是一个长得皱巴巴的老人，此刻凶巴巴地望着他。

    “你要杀了我们吗？”老人死死盯着他狠厉地说道。

    “什么？”杨修拿着气球直起身，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是不是要杀了我们？”老人忽然变得非常激动，大叫起来。

    “啊？”杨修更加迷惑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你是不是要将所有人都杀光？！！”老人后面这一句已经不再是严肃的诘问，而是雷霆震怒般吼道。

    “诶呦喂，又犯病了。”二楼阳台的栏杆上突然一个人探出头来，是一个很精神的老人，笑嘻嘻地道，他的眼睛明亮而清澈，就像是一个忽然白了头的少年。

    很快又有两三个人探出头来，同样也穿着黑白条纹服，他们趴在栏杆上看着下面。

    几个医护装扮的人匆匆走了出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士无奈且不耐的表情，一边撸着袖子一边大步走上前来。

    “加油。”另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说到，“赶紧把这神经病绑回来，不要丢人现眼了。”

    “吓到你了？”那个眼睛很亮，神似少年的老人笑嘻嘻说道。不知何时他已经站在楼下，就在众人几步之外的身后。

    杨修仍是一头雾水，不过看到几名医护脸上不耐的神情之后，再结合上另一个老人所说的话，理解了七七八八。

    看起来，现在这种情况对他们来说像是司空见惯，已经不觉得奇怪了。现在的情况看起来，貌似是对自己愤怒发问的那个老人可能精神有点不太正常。

    直到现在，杨修站在这里一头雾水又搞明白情况的这段时间，至少都过去一两分钟了，可他还看见之前那个愤怒发问的老人惦记着自己，坐在轮椅上都不安定，仍然拧过身用愤恨的眼神盯着杨修，喉咙里发出草原上食肉动物低沉的隆隆腹鸣。

    此时几名同学也赶了过来。

    “诶您好~”

    “怎么了这是。”

    “有事好好说嘛。”

    几个同校的学生一下从后面冒出来，一人一句叽叽喳喳地缓和了气氛。

    一脸不耐的男护工闻声回头，摆了摆手，“没什么事了，你们出去吧。”说完就推着轮椅自顾自地走了。

    杨修怔怔看着轮椅上的老人，他瞪着愤愤的眼睛缓缓回过身去。

    “怎么回事？”同班的女同学来到杨修身边，看着杨修轻声说道。

    “没事。那个人可能有点不太正常，拉着我问些奇怪的问题。”

    “他问什么呢？”

    “不知道，我也听不懂。”杨修摇摇头，和其他几人一块离开了。

    --

    没过多久，志愿活动终于结束了。

    杨修的心情并不如预期中的那样轻松。同学们热情招呼他一起回学校，但杨修婉拒了，他想一个人转一转。

    杨修没有着急乘车，他独自一人漫步在街头，街道旁边的高楼大厦在渐暗的天色下显得格外冷峻，仿佛每一座建筑都在默默观察着过往的行人。

    偶尔，一阵冷风掠过，卷起几片枯叶，它们在空中旋转着，他抬起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不时传来低沉的轰鸣，一切似乎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降雨。

    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杨修走进地铁站，准备登上驶向长岛的地铁。站台上的人群稀稀落落，人群要么行色匆匆，要么低头忙碌着各自的事情。不知为何，今天地铁站的灯光有些昏黄，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列车进站的轰鸣声在空旷的站台上回荡，如同远处传来的雷鸣，预示着一场雨的来临。

    杨修找了个角落坐下，头靠在窗户上，望着铁轨的尽头，心中满是空乏。

    闭上眼小憩一下，他听见其他乘客之间一直持续不断的低沉交谈声，不仅没有停下，逐渐还越来越清晰，像是靠近自己这边。

    杨修睁开眼，余光一扫，看见一个身穿长袍，胸前挂着一个银色十字架，貌似传教士的人在骚扰其他乘客，车厢里响着那个传教士刻意压低，但仍旧絮絮叨叨的声音，像蚊子一样让人烦。

    几分钟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杨修睁开眼睛，发现窗户外面夜幕已经降临。

    “您好先生，宇宙真理教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