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日凌云登九霄，曾经星河皆为尘。”他站在空中浮游的人造强光下，抬头看着灯光后方，地底世界上深不见顶的昏黑地壳底层表面，和忙于构建光幕的众人，喃喃自语。

    多年后，在围墙里一座设施内，数块硕大的信息屏幕，设立在上千人面前的上空，声音在此刻失踪，名为凝重的存在盯着人群头顶上方的屏幕，其中，一个小红点快速接近他所前进方向的蓝线，十秒...八秒...三秒...当他触碰到的一瞬间，众人所处的设施内响起空灵的机械女声：“试验机型青鸠，已成功驶出可观测范围，试做用质量盾损耗百分之八，生物存活率百分之一百，舱体完整，舱内完整，设备完整，准备返航...”

    轰动，突兀的轰动交织着意料之中的兴奋，爆发在此前无声的室内，如同新生的婴儿用嚎啕大哭向父母，向世界，宣告他安然无恙的到来。

    “刘老！我们的实验结束了！”一名戴着领航员铭牌的白色衣装的研究者，朝着他面前的老者欢呼道。

    “我知道。”老者冷静坚定的声音仿佛他不在乎这些，只有铭牌的边角将晃眼的长明灯灯光刺进他衰老的星眸中，映射出他的激动。“走吧，我们去把实验结果提交，准备接下来的探索。”

    就在他拿起面前那一堆文件的同时，第二层护栏上人类最先进的武器，由人类之手对准了他们。“全都别动！锁门，举枪！”“滋，咔。”短暂的机械声音过后，门被彻底锁死。“什么意思？”“志文你在做什么？”“发生...”所有人都不解的询问二层指挥塔的壮年，他胸前所挂的铭牌上印着，王志文。总领航。“安静！我们不会伤害在场所有人，但仍然会击晕反抗者，并且我们会回答你们接下来所有的疑问，请保持冷静。”他抬手，示意了一下，空中的屏幕映射出其他人的身影。“这一切结束后，带上你们每个人座位下的手铐和脚铐，再次重复，我们没有恶意，请保持冷静。”

    短暂的安静过后。

    先前的那名刘姓老者开口道：“我需要知道你和各位领导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刻突然发动袭击？”

    王志文看向刘姓老者，语气透露出些许遗憾，说到“刘老，我们...”他沉默，打断了自己想要说下去的话，目光马上又重新变得坚毅，语气也变得冰冷：“刘焕华，以及在场所有人类的领航者们，我们决定将这个项目列为人类历史上的最高机密，并且封存到他该出现的时候。如果有什么疑问，请举手，我们会回答的。”

    所有人都不约的举起了自己的手，上百人都齐齐的盯着在那长明灯下站着的知情人。

    “海娜。”王志文念了一个名字。

    “我们等了这么久，人类文明终于有能力进行跨星系航行，看向外太空，而现在你叫我们把技术冷藏，把思想封闭，把这一切都退回未发生前的样子？是这个意思吗？”另一位同样年老的女人用着她最大的力气，向二层的人喊话。即便她知道她的声音会通过控制台上的装置清晰无误的传到接收者那。

    “是的。”王志文开口，很简短。

    “为什么。”海娜也回了他一句简短的问句，代表所有人。

    王志文深吸一口气，开始说明他们所有人接下来的命途：“因为我们不知道宇宙外面是否存在着威胁，人类一旦开始星际航行就有可能暴露母星的位置，将所有人类文明毁于一旦。我们经过讨论，除弃权外全票通过暂时将技术封存的决议。”他看向那名名叫海娜的女子，示意他解释完了，随后他看向其他人。

    “你们不能这样做，人类从知晓天外的世界开始，就一直在研究星空，就在今天开始，我们终于能完成心愿，而你想用你的未知，来封锁全部的希望。”海娜大吼。

    “我只回答问题。”王志文开口。

    海娜动了动发白的嘴唇，想说什么，但她太虚弱了，一辈子的研究，并不是失败了，只是不再属于她。而她的身上岁月痕迹太重，又因为太激动，瘫坐在了地上。周围的人将她扶到座位上，没有人说什么。

    “以我们的技术水平，完全可以研究航出太阳系后遭遇危险后，抹除自身的一切痕迹，你们的决定有问题。”另一位领航员举着手站起来。

    “关于这个，我想请各位回忆一下十个世纪之前封禁的意识上传技术，那位造出意识研究技术，并将自己献身于那项研究的人，最后怎么了。你们的控制台内，有那次研究简略的报告。你们可以看，也可以听我给你们重述一次。”王志文抿了一下发干的嘴唇，他从实验开始就在等这次解释的时候，他最后一次这么紧张，还是在被选为本次计划的代表时。“一千年前，意识上传研究得到可行性的确认，几乎所有领域的学者都关注着那项研究，各国也在推进着意识研究的发展。终于在一个多世纪的时间内，意识上传成功，他的研究者把自己上传了虚拟世界中，并且他向人们展示了他的自由和安全。”

    此时有些看完报告的人，默不作声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但是，部分人好奇意识上传能否做些别的什么，一些所谓的黑客，撬开了他的防火墙，首先，他们让他把自己身上绘制的衣物“主动”的脱下，露出了最原本的人体，然后，他开始回答一些只有本人知道的事情，说完之后，他就发疯了。实验的最后，等到防火墙重新启动的时候，从屏幕那端展现在人类眼前的，是一滩不知为何无法复原的肉泥。”王志文顿了一下，然后平静的说出最后一句话：“...意识上传，死在了人类的好奇心之下。”

    “至于我为何要把看似毫无关联的意识上传实验重新提起，因为这是一千年前的实验，而在我们星空外，有着不确定的发达文明，而他们，拥有的手段，肯定不止于意识上传。”王志文将结论说出的同时，室内已经不再有人举着手。

    所有人看着他，看着高高在上的他，就像当年意识上传时，屏幕内那端的他看着屏幕外的他们，掌控命运...

    “那为什么，为什么还要继续研究星际航行技术，只依靠现在的载人航天也够我们生存了。”一个年轻的声音愤怒的问着王志文。

    “只有鸵鸟，才会在灾难到来时将头埋进沙土中。”王志文看向他的目光回答到：“而人类需要拥有对抗天灾的手段，所以，航空航天技术将在地底继续。”

    “难怪，明明载人航天技术早已成熟。但星球开采仍用自主机械作业。”刘焕华在长明灯明亮压抑的灯光下，开口到：“你们之前说不会伤害这里所有人，那你们打算如何封锁所有消息和技术。”

    “各位。”王志文开口说话，但他没看向刘焕华，而是看向了所有人，他似乎还看向了墙壁外的那边。“我们需要各位住进地底，地下的设施非常齐全，地面植物也已经通过基因改造技术移植地底，与地面不会有太大区别。还有光幕模拟天空，并且，地底已经由各国领导者居住近两个世纪，可行性各位不用担心。”王志文动了动嘴唇，还想说明什么，但他还是制止住自己。

    “两个世纪？为什么？你们难道从我们研究开始，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呵呵，我感觉你们就是疯子。”一位领航员颤抖的说。

    王志文看着他，顿了一会才继续解释：“不是。并不是研究开始时，是在人类首次飞出这颗星球时，就已经开始准备的，地底从开始建设至今已经有两千年。”

    刘焕华听完王志文说的，忽的想到了什么，他强装镇定地藏着希望，用着询问的语气朝王志文开口：“够了，既然决定让我老死在地下，那就死在地下吧。”

    王志文听懂了他的话，看明白了他眼神中的哀求，同时，他决定将原本应该隐藏的那部分说明，向众人阐明：“我们希望各位能够在地底继续研究星际航行技术，并且我们还恳求各位，能够将家人也一并带入地底。我们需要组建...“话还未完，所有领航员都明白了，他们无法按捺自己的心情，朝着大门奔去。门，不会开的，但他们已经不在乎会不会开了，一边吼叫着求救，一边朝着头顶那些领导者的全息投影辱骂。

    “王志文。”其中一个投影开口：“你不该在现在把情况说出来的。”

    他没有回答开口说话的投影，而是把自己的设备声音开到了最大。朝着还属于地面骚乱的人们说出最后一句话，发出不该属于此刻的冰冷指令：“我们要组建，地底文明。”

    开枪，射击...

    当青鸠触碰到曾代表他们希望的蓝线那时。

    外界的声音与控制室的欢呼同时响起。

    “据本台最新消息，今日，星航研究所总部发生爆炸...所有科研人员目前全部牺牲，尚未找到完整遗体。”

    “据调查，爆炸源为第一台试验机，代号”青鸠“。由发射台为中心十五公里内包括家属居住地已确认全部沦陷，正在搜救可能存活的幸存者。”

    “最新...包括家属在内...所有科研资料...未找到...这意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