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人事部办完了离职，三小时后收到了钱款，想起人事部的人看见她的反应，一点都不惊讶，一句话都没问，笃定是她被炒了鱿鱼。

    所以，除了她自己，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她迟早要被扫地出门。

    这个时候周瑾修也打来电话询问。

    “喂？周先生。”她接听。

    “三楼人事说你已经办完离职了，什么时候上来办入职手续？”

    正如杨照熙所言，周瑾修的确有这个打算，但是她已经拿到了违约金，也在无意之中知晓了这场好运背后的用意，她是否还能接受？

    其实她没有任何损失，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的话。

    “周先生，很抱歉，我接到了新的offer，更适合我的专业。”

    “很感激您这一个月以来对我的照顾，更感激您给我这个机会和时间过渡。”

    她的语气说不上平静，她似乎在和他做永远的诀别，要把所有能想到的感激和嘱咐都说个干净。

    “不，你现在在哪里？”周瑾修慌了。

    只此一句，林若埃发现离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动了情，三言两语说不尽余生应该有风景。

    “周先生，我已经搬出去了，钥匙我还给了物管，其余东西都是按照从前那样放置的。”

    她不敢停，她知道自己的逻辑一旦被打破，那么就是一场纠缠，一场给人希望，不给人结果的纠缠。

    故事短暂，所以结局也不是遗憾。

    “我想见到你，当面和你说清楚。”

    周瑾修脑子里有一万个想法，或许是杨照熙这个大嘴巴胡言乱语，或许是林若埃发现那盒子照片之后胡思乱想。

    “抱歉周先生，下次有空再聊吧。”这不是林若埃该贪恋的声音，也不是她该贪恋的人。

    她能做的是断绝自己的后路，断绝自己的希望。

    周瑾修没想到，第一个挂他电话的，会是林若埃。

    他感到心烦意乱。

    “咚咚”

    周瑾修抬眼一看，谌亦冉推门而入。

    “一起用午餐吗？”

    周瑾修下意识摸了一下领带，然后从脚底拿出那个鞋盒子，扔到桌子上面，打开来给谌亦冉看。

    “这些照片，还在吗？”周瑾修问。

    谌亦冉只看了一眼，微微不悦。

    “你不是很讨厌这些照片吗？”谌亦冉说。

    “现在很怀念。”周瑾修合上盖子，拿手撑着脸，“亦冉，我们不适合在一起，我成不了你所想的模样。”

    “周瑾修，你是一天很闲吗？满世界找借口和我吵架？你爱我，不可以为我改变吗？如果你做不到，当初为什么要来招惹我？当初招惹我的勇气呢？你一句不适合就能打发了这么多年我受的折磨吗？”

    周瑾修没想过要做出什么改变，也没想过该负什么责任，他只是喜欢的时候去追逐了，不喜欢的时候就放手了，仅此而已，他认真的对待了每一分每一秒，绝无半点怠慢轻薄之心。

    谌亦冉却好像有很多要责备的地方，可她真的能责备什么？大骂他是人渣，或者开车把他撞残，难道这么做能挽回弥补什么吗？感情的事情不是你情我愿的吗？

    “你想怎么样？”周瑾修问。

    “呵。”谌亦冉都不知道问出这样问题的人是不是那个精明的周瑾修。

    “周瑾修，你觉得我应该说些什么？我要你全心全意的对我一个人，这很难吗？”

    周瑾修说的没错，心里受的伤是不会痊愈的，一次又一次的争吵，主题永恒不变，重归于好不是解开了心结，只是彼此有情，发泄了一次积攒的情绪，直到下一次情绪的爆发。

    他们如此循环往复，直到感情耗尽。

    十八年的感情，不知道还能支撑谌亦冉多久。面前的情景似曾相识，上一次争吵才过去一个月，一个月，她过的多么煎熬。

    “你以为我的脾气是突然变坏的吗？是你扔下我一个人去酒吧左拥右抱的时候变坏，是你的情人把我变成笑话的时候变坏的，是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在山盟海誓之后另投她人怀抱的时候变坏的。周瑾修，你的爱好廉价，你好虚伪。”

    她语气越来越平静。

    人说，死前会有一次走马灯，谌亦冉也见到了，十四岁之前的周瑾修，和那之后的周瑾修，在他的承诺和背叛中，她一个人哭，两个人笑，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走过了八年。

    她没离开过吗？当然有，每次分歧之后，她都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可是他简单几句话，所有权衡利弊都是过眼云烟。

    直到今天他说出分手的话，她心里才闪现出一丝真正的慌张和恐惧，她恐惧失去，不仅仅是这个人，这段感情，是她八年甚至更久的感情和忍耐。她是个失败的投资者，是个失败的生意人。

    不过她好像忘记了，周瑾修从始至终都没对她说过一个“爱”字，就算全世界都默认他们是一对，可是周瑾修从来没说过“开始”。

    没有开始，如此结束？

    谌亦冉觉得以前的自己是个笑话，她以为的偏爱，是没有名分的苟且。

    “如你所说，我的确不是良人，但是对你事业的支持，不会改变，我们互利互惠。”周瑾修面无表情

    谌亦冉不知道他也可以这么绝情的对她。

    “再给我一个补偿吧。”如果结束了，她心里还是不甘心的，“替代我的那个新人，我今天见了，很不错，我想带她。”

    多次的争吵，多次的循环，她疲倦了，直接跳过了争吵的导火索，跳过了质问他：“有没有爱过我”或者“还爱不爱我”的话题。他们直接来到结果。

    周瑾修分辨不出这话的善恶，选择实话告知：“她只是我用来激将你的一个工具人，今天已经离职了，去哪了都不知道。”

    听到肯定的答复，谌亦冉脑海里又浮现出杨照熙对她保证，周瑾修只是逢场作戏，根本没看上那个小丫头。知道林若埃也是被利用完后无情抛弃，她心里好受很多。

    “合作愉快。”谌亦冉怎么会先低头呢？她怎么会因为已经得到过的一段感情而消沉呢？

    可能是累了吧，也可能是麻木了，他们的争吵越来越频繁，可是情绪越来越少。

    谌亦冉也不知道这一次，周瑾修是不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