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好成人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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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南离剑气

    “好一个示之以弱,借力打力。”

    陆老道一张老脸如火烧般通红,站在没脑袋的侏儒身旁,破烂的道袍鼓胀又漏风,此时看向神色虚弱的季诩,眼中颇为赞赏。

    “行走江湖,总得有点武功傍身。”季诩捂着胸腹,不掩痛楚地起身,“就是武功差的太多,差点死了。”

    陆老道张嘴,大概还想说什么,却只有一口血喷出。

    而那血喷出竟如烧化的铁水般,在半空留下灼热的气线,溅在地上嗤然作响。

    “先去找陈家人汇合。”他最后说了这么一句,一头栽倒。

    季诩眼见这一幕,微微怔住。

    ““南离剑气”?”他眼底杀意一闪。

    南离,便是朱雀,恐怕当今世上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的了,因为这是梁帝僖所创的剑法。

    梁国武帝以拳证道,其子僖却不爱拳法,偏爱剑道,遂以拳法精要悟道,创下这门剑法。

    剑势凶猛刚烈,剑气纵横间,异种真气犹如烈焰席卷,炙热气息入内则灼人内腑,于外则融炼真气,极为霸道。

    这老道方才吐出那口血灼热非常,其中隐隐剑意未散,丝丝锋芒感知便觉得眉心刺痛。

    当世除了季诩,自当无人会这“南离剑气”,换句话说,这陆姓道人的内伤,是梁帝僖留下的。也即是这老道,曾出现在那所谓的亡梁秘境,也是天崩血夜的参与者之一!

    季诩眼眸微低,看着破烂道袍下略显干瘪的老道,手指无意识地在腿侧轻点,阵阵杀意于心胸翻涌,一想到几日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转瞬便物是人非沧海桑田,这杀意便难以抑制。

    而地上陆老道气息虚弱,昏迷不醒,显然是此番出手内伤加剧,只不过性命无忧。

    “呼。”季诩长吐出口气,为了弄清此间谜团,他还是暂且将杀意压下了。

    脚在那侏儒身上踢了踢,只发现了些机关零件,再一想这侏儒的武功和先前装神弄鬼那一套,在魔道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但就是不知道眼下着牛家村里,有几个魔道中人?

    季诩想了想,将陆老道一把拎起丢到墙角,又把那侏儒和机关骷髅扔到床上用被子胡乱盖了,再将一地狼藉打扫干净,把桌子摆正,最后自己把那黑袍披了,坐到了桌边。

    他把油灯挑亮了些,揪着那青花桌布打量。

    虽看着像桌布,材质却并非全然是布料,摸着有种油布的质感,还带点松柏的香气,看久了便觉得那青花图案在转,好似迷惑心神。

    “瞒过感知,掩藏气机,魔道的确有些花样。”季诩思忖着,“只不过真气一动就形如鸡肋了。”

    正这般想着,屋外传来一阵衣袂掠空之声,一道黑影飞进屋里。

    “何七,人是不是来你这了?”来人声音沙哑,话说间正好看到墙角的陆老道,当即桀桀一笑,“这牛鼻子原来在这。”

    季诩耳朵一动,听出这家伙不是别人,正是先前众人进村时,收留几人留宿的牛老二!

    如此看,对方和那牛老六果真都是魔道中人。

    “这牛鼻子还真会武功?”牛老二显然是看到了墙边碎掉的木凳。

    季诩略一沉吟,开口:“牛鼻子还装老江湖,其他人呢?”

    他声线在出口时却变了,与那侏儒极为相似。

    牛老二并不怀疑,闻言不屑道:“什么广裕陈家,小地方的蚂蚁罢了。”

    他说着,啐了口,“要不是牛鼻子他们闹出动静,老六也不会失手。”

    “失手了?”季诩心想所谓闹出动静,应该就是陈小川去通风报信,或许打乱了牛老六的计划。

    但如此一来,那个掀开房顶瓦片,令他们警醒的白脸家伙又是什么人?

    “那个领头的护院有点本事,带着细皮嫩肉的小少爷躲起来了。”牛老二说着便走过来,“只抓了这个牛鼻子么,跟他一起的那个小子呢?”

    季诩余光一瞥。

    几乎是刹那间,牛老二眼中凶光一闪,一掌就朝他肩膀劈来!

    季诩顿时杀机大盛,不闪不避,身形一抖便直接以肩膀迎上。

    “好胆!”牛老二怒喝一声,“给我死来!”

    咚!

    真气萦绕,隐隐散发铁色灰芒的手掌重重劈落,却在那看似单薄的肩膀上发出一声铜铸般的闷响。

    牛老二脸色一白,只觉得一股更为强横的反震之力从对方身上传来,在刺耳的骨骼裂响声里,他铁掌数颤,衣袖猛地炸开,手臂经脉齐齐崩裂出血!

    季诩兀然转身,并指如剑,直取对方咽喉。

    “竟然是你?!”牛老二看清眼前之人面容后,又惊又怒。

    惊的是原本被忽略的季诩武功竟然深藏不露,怒的是对方既然无事,那侏儒何七显然已经遭了毒手。

    他双脚连点,抽身急退。

    可季诩既然暴起出手,自没有让他逃脱的道理。

    剑气由丹田而生,含风火急烈之势,倏然自指间斩出。

    血光一闪,一道血线飞溅而起,牛老二双目陡然瞪大,踉跄着背撞在门框上,捂着喉咙嗬嗬出声。

    “是装的不像,还是许久不用变声法,生疏了?”季诩自语道。

    对面,牛老二瞳孔涣散,想必该是有无穷的疑问,但最后只有不甘和恨意皆僵硬在脸上,坐倒在地,气绝身亡。

    而他喉间那道线般的细长伤口,竟如烧灼后那般紧闭,再无鲜血流出。

    “以这二人武功,行屠村之举并无益处。”季诩心想:“必然是有人指使,或因此地有什么秘宝,或以练邪功。”

    他转而想起红衣女子曾提过‘药引’,魔道或许也有如此邪门的功法。

    当然,也不排除是这侏儒和牛老二有疯魔的那一面,就爱杀人屠村,然后坑杀过路之人,但这可能性微乎其微。

    季诩觉得此间必然还有主事的魔道中人,而且武功还不低。

    而先前那红衣女子虽然竭力隐藏气机,但他还是察觉出对方同样有不轻的内伤,如此想来才会忌惮此地的魔道中人。

    魔道中人在这偏僻山村盘桓,她未尝不在觊觎。

    “那玩蛇的女巫官自不是好心放我二人离开,恐怕也存了为她探路的打算。”季诩将老道拎起,朝门外走去,“想坐收渔翁之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