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土慈悲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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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明了来意,提着那袋零食有些手足无措,那个女孩的存在让我在花离福屋子里的身份瞬间变得很尴尬还很难堪。”

    “女孩看出我的窘迫,好心地走过来和我搭讪,她提走了装领带的盒子和那包很重的零食,还贴心的一直夸零食好吃。花当时摸着她的脑袋温柔地说喜欢就多吃点,都是你的,这是他和我在一起时经常说的话,我迷茫了,也瞬间生气了,我感觉我被他耍了,用钱给狠狠地耍了。”

    “那个傻姑娘还开心地跟我说谢谢,她笑得那样纯真,那样可爱,可是她不知道,她表现得越友好,越纯真,我就越难堪。跟那个女孩相比,花枝招展的我瞬间被比了下去,黯然失色,就连去找他的目的都变得可笑起来。”

    “我窘迫得无地自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那样像个小丑一样,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两个亲昵。花看我不肯走,他亲吻那个女孩的唇角,说我不介意的话可以在旁边看。”

    “我扯开那个女孩,质问花离福我们两个之间是什么关系,他表情很冷漠地推开我,还特意拍了拍被我碰过的地方,好像我是什么脏东西一样。那天他说了很多又难听又刻薄的话,像一把把开了刃的刀在不停刮我的心脏,我永远不会忘记他掐着我的下巴,鄙视地看着我,对我说的那句:白阿敏,你只不过是个婊子。”

    “是啊,我是个婊子。”

    阿敏低下头,眼里掉出泪,晶莹的泪珠像酸味的柠檬炸弹,把周围的不少人感染得酸了眼眶,四周响起一些淡淡的鼻子抽动的声音。

    阿敏继续说道:“那天我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去的,我明白了,我又一次输给了金钱,我被它蒙住了眼睛。反正合约被那家公司攥着,我干不了其它工作,名声也早就臭了,花离福也不理我了,不如就干脆变成他最希望看到的那个样子算了。”

    “我要看看他看到自己睡过的女人流连在他手下的床上,会不会觉得恶心,我要让他看着自己亲手拯救的人因为他而再一次堕落。”

    阿敏咬了咬嘴唇,带着泪水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这是对他的报复!”

    “咳咳!”

    有些混混脸红了,明显在心虚,刺猬瞄了一眼,这些都是平常爱嫖的一些人,看来他们应该是爬过阿敏的床。

    他叹了一口气,终于明白花离福刚才为什么要离开这里了。他不是不想面对,而是害怕眼前的这个傻姑娘会更加难受。

    刺猬走向阿敏,给她递过去一张纸巾:“擦擦眼泪吧,我觉得你应该是误会老大了。”

    “误会?”阿敏拍开他的手,语气愈发凶狠,“误会他滥情,一天换一个女人?还是误会他用钱买感情,像吃快餐一样对待这份感情,吃完就不管不顾地扔进垃圾堆里?”

    “刺猬,别说了。”阿韧攥住刺猬的手,刺猬没有挣扎,也没有看他。他拿着纸巾,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眼神里带着冷漠和一分淡淡的怜惜看着阿敏:“有一次,老大在酒吧里喝得像只软脚虾一样,我被他一个电话喊过去准备带他回去。刚走到门口,听到他在跟酒保说话,你也知道,人喝醉了管不住嘴,那个时候说的一般才是真心话。”

    时间回溯,昏暗的小酒吧里,花离福像滩泥一样趴在吧台上,他两个脸颊红红的,手里抓着一只空掉的棕色酒瓶,说话的间隙还不停地打酒嗝。

    “阿敏啊嗝~是一朵玫……瑰!火……玫瑰嗝~,又美艳嗝~,又烈……嗝~嗝~”

    “她嗝~太美好嗝~,不能让她嗝~嗝~嗝~待在这里,嗝~变脏,变臭。”

    当!

    酒瓶子从手中滑落,花离福脑袋软软地滑下去,眼睛也半闭半合,似乎要睡着了。刺猬适时走进门,酒保冲他点了点头,他架起花离福的一条胳膊往外走,花离福喃喃:“不能……像我一样……”

    彼时,他的手里紧紧捏着刚刚从酒瓶上撕下来的一张广告纸,纸上画着一只叼着橄榄叶在畅快飞翔的小鸟,小鸟有一身棕色的羽毛,和白阿敏的睫毛是同一个颜色。

    刺猬摇摇头,他叹息一声,睁开眼睛看向阿敏:“老大平时嘴巴很严,你们两个人的事我只听他说过那么一次。我是不懂你们各自是怎么想的,但是老大看着你的时候眼神就像孩子一样纯真,特别是他在看着你闹的时候。”

    “同样身为一个男人,虽然我没谈过恋爱,但能感觉到那么一点,老大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应该是真的觉得幸福才会笑得像个孩子,露出他毫无防备的那一面。他那种样子连我们都没看过,你都不知道有多少兄弟在背后偷偷羡慕你。”

    他看着阿敏,紧绷着的脸放松下来,神色变得有些无奈:“白阿敏,在这个十三区里,之前真正触碰到过老大心的人——只有你一个。皮皮都一直跟他有一层隔阂,而且还是他主动维持的隔阂,我们的话就更不用说了,老大是个外热内冷的人,其实很难接近。”

    “我没资格评价你们哪个人做得对还是错,但还是感谢你愿意信任我们,把这样私密的事说给我们这群人听。我觉得,看着你的时候他自己笑得像个孩子,和你说的,宠溺地看着像孩子一样的人笑,这两者是有区别的。”

    阿韧点了点头,他也不甚理解感情这种东西,但是对刺猬这番话表示赞同,因为后者听起来总有种爸爸看着女儿的感觉。大小姐给他说过,幸福的感情是会让双方都变成傻瓜的。

    阿敏一只手撑着脑袋,表情看起来有些纠结:“所以,他是为了让我离开十三区才故意和我保持距离的?”

    刺猬肯定地点了点头,阿敏不确定地看向其余人,剩下的混混们大部分都点了点头。管它是对还是错,总之他们相信花老大不是那种烂人,而且能看到他和阿敏和好很多人都很乐意,毕竟十三区现在气氛阴沉沉的,确实该来件高兴的事冲冲喜。

    阿敏看向阿韧,阿韧诚实地摇了摇头,“这种事,我不清楚。”

    她找不到答案,只好再次看向刺猬,刺猬说道:“虽然也存在猜错的可能,但我觉得你过去的那天老大应该是故意说那种话的,那个女孩子是什么情况这我确实没办法解释。你还在意他的话可以自己去查查,但凭我的直觉……”

    他蹲下身,蹲在阿敏面前认真地看着她:“你那天要是没有提前发消息,说不定就会看到老大真实的一面了。”

    他迈着鸭子步又凑近了白阿敏一些:“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悄悄告诉你件事,据我的观察,老大好像不喜欢太礼貌规矩的女孩,他房间里翻开的杂志上,几乎都停在很野的妹子那一页,比如一个人开重摩托,做重金属乐队,或者穿着超短裤去蹦极什么的……另外,老大这个人稍微有点大男子主义,所以最好是野中还带着点儿纯真的妹子,他最喜欢。”

    “你的性格有股从骨子里钻出来的叛逆劲儿,人又是真的好,有时候单纯的还有点傻,所以我感觉他应该是真心喜欢过你,甚至……”

    刺猬瞄了一眼阿韧身后空掉的那把椅子,阿敏跟着看了过去。刺猬把头又凑近一些,他遮住嘴巴,不让凑上来的小混混们听到,阿敏配合地弯下腰,“老大可能到现在还喜欢你,不然他刚才也不会偷偷离开。”

    “哦~~~!”

    还是偷听到的混混们露出吃到爆瓜的眼神,刺猬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去去,别在这儿听八卦,有时间不如去找找咱们老大去哪儿了,赶紧撮合好这两个人。”

    有的混混瞬间蔫了:“可是老大一般不想让我们找他的时候都神龙见首不见尾诶!”

    大家的闹腾声中,阿敏低下头,她看着那把空掉的椅子,开始认真思考起来:(野性的女孩,喜欢重金属……可我明明记得他喜欢舒缓一些的民谣,最好还带点节奏,是因为柔软的女孩和坚硬的金属会碰撞出艺术爆炸的感觉,能触动他这个艺术家的细胞吗?难道……)

    阿敏的眼睛闪烁着,有些不敢相信:(他在我身上发现了这种感觉?这样的我……真的让神秘莫测的他轻易就心动了吗?)

    阿敏扯唇笑了笑,她摇了摇头:“怎么可能……”

    她看向面前星星一样聚在一起还想继续听八卦的混混们,瞬间收起脸上悲伤的神色,嬉笑着驱赶他们道:“好了,我的事讲完了,小区里关于我的传言挺多,正版你们刚刚听完了,怎么回事现在也清楚了,以后别再传什么我是九尾狐狸精转世这种离谱的话了,挺没意思的,散了散了……”

    混混们却不走,反而个个都面色泛红,一脸歉意地看着她,阿敏疑惑地看着他们:“怎么,你们难道还有事?”

    漏过矿泉水的那个男孩又站了出来,他挠着后脑勺,看样子有些犹豫。身后的几个混混往前推了他一把,似乎是在催促他快点。

    阿敏挑了挑眉,干脆站了起来想看看这帮兔崽子要干什么。

    男孩来到她面前,说话吞吞吐吐的:“阿敏姐,我们之前不知道你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放任整个小区都是你的谣言也没有管,对不起!”

    一个男人走上前,他搭上男孩的肩膀,看着阿敏:“兄弟几个商量过了,以后不会再点你了,会赔给你一笔钱。之前不知道是这么回事,我们都干了糊涂事,挺对不起你的。以后你要是缺钱尽管说,我们在区里给你安排活儿,放心吧都是自家兄弟不会亏待你。”

    刺猬抱着胳膊叹气,阿韧走上前,他心疼地看着姐姐,眼神里有些纠结:“姐姐,不管花离福对你怎么样,你千不该,万不该,用自己的身体去堕落。”

    “得病了难受的可是你自己,心情不好外面谣言满天飞,最后被折磨的还是你自己。你自己都不爱惜自己,颓废成这个样子,他看到了怎么可能会爱你?”

    他抓着白阿敏的肩膀,眼神认真:“姐姐,不要指望别人,最爱你的永远只有你自己,你以前明明很懂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