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中微子和一个水分子间的一次小概率碰撞会引发微弱的蓝光闪烁。”禾天远说。

    “除非我们的眼睛像南瓜那么大，就能看到这些闪烁。可惜我们最大的人眼也就像个铜铃。”明熙月明知不可能。

    “我尝试了很多次，但是那个空间的闪光始终无法记录，所有的摄像设备在那里都会停止工作，我还尝试过胶片相机，但底片也洗不出来。我觉得那里是另一个时空。”禾天远的瞳孔里映出壁画中的曼荼罗。

    “那你怎么会认为这跟原行星有关？原行星撞击后沉淀在地球地幔内部，早已经融为一体，抛洒出去的物质也远在38万公里之外，这里虽然是地下，但还算地表浅层。”明熙月说道，“而且在国际上这部分理论已经是地月起源的主流。我那篇文章讨论的也不是这个，而是......”

    明熙月猛然抬起头，她的瞳孔里也映出了绚丽而威严的曼荼罗。

    “回环进化的证据。”禾天远幽幽的说，“这幅画我观察了很久，筑起或方或圆的土坛，将诸天神尊，按照一定的规则安置其中，它在这是有道理的。”

    “45亿年前的地球，这场碰撞改变了她的命运，不过她也捕获了一个更稳定的核心，像一只手拖住了后世的山川和海洋。也许还带来了别的。”明熙月轻声说，“持续溢出的氦-3就是地核在变化的证据。”

    明熙月在床上眯着，似睡非睡中她眼前一直浮现着一个逆时针旋转的曼荼罗主体，她被喷射的火焰包裹，但是还是感觉寒冷。这时候枕头下面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下意识的摸出来，看到Cyber2049微信群里新加入一个人，微信名字叫做荀子。这又是哪个学术大咖，她随手发了一个握手的表情包，就暗灭了屏幕。

    可能是实在太困了，明熙月翻了一个身，又睡着了，再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半。

    草草吃过早午饭之后，明熙月希望再去一次采矿坑，禾天远没有阻拦。在他看来只要时间不到，那里只是一个废弃的矿坑，与别的地方没有区别，也不会有什么异常。而异常出现的时间总是14天为一个周期，基本都在相同的时间，夜里11点左右。

    这天禾天远有一个远程的学术报告，他就安排小胡带着明熙月过去。小胡没有拒绝，但明熙月察觉小胡很不情愿。等禾天远乘电梯离开后，明熙月问道：“你有什么心事吗？还是害怕？那个采矿坑可能有一些物理学层面的问题。”

    小胡的脸紧绷着，所答非所问：“明老师，您看我们这里有几个人？”

    “禾博士说他一共带着四个学生，你，昨天一起吃饭的王博和欧阳。另一个是？”明熙月说。

    “那第四个学生呢？”小胡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了。

    “哦，是没见到啊。”

    “他之前总跟禾老师去那个矿坑，但是后来有一天他进去就再没出来。”小胡双眼紧盯着明熙月，“您说他去哪了，禾老师甚至没有意识到，每一次组会他仍然会安排工作给这个已经消失的人，但他的工位半年前就开始落灰了。”

    明熙月扶了扶额头，不知所以，但她还是决定再去看一看，心中有预感，她总能发现些什么。

    与之前不同，这次并没有温润潮湿的风，空气中弥漫着冰凉的尘土气息。借着明亮的矿灯，从深沉的铁锈色岩石到浅淡的灰白色泥沙，眼前的一切呈现着一种被氧化作用和时间侵蚀的色调。

    继续往里走，那截可以闪烁蓝光的透明晶体，此刻就是一段平平无奇的火成岩石锥，突兀的戳在地上。明熙月用力拔了一下，不出所料纹丝不动，手上却沾满了灰色的绵密颗粒。

    矿灯的光亮扫过远处的空洞，熙月眼角瞥见在最远处的石柱背后竟闪现一抹暗蓝色。

    她把矿灯调到最亮，空旷的空间里，再轻微的声音也会产生回声，回声被岩壁叠加很多轮之后，听起来像是有一队人在穿行，明熙月裹紧了外套，想阻止鸡皮疙瘩蔓延全身。

    那是一截嵌在石柱底部的碧玺原矿石，在灯光下会有各种颜色，以紫色或蓝紫色为主。与刚才的冷不同，越往里越感觉温暖，明熙月摘下手套用手摸了摸眼前的石柱，竟然是温热的。

    这时候她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她掏出来，看到信号满格，时间也是正常流逝。Cyber2049今天很热闹，今年的杰青名单刚刚公布了，群里都在@齐天远博士。明熙月一点都不意外，这么年轻就能成为国家重点实验室的负责人，杰青肯定是板上钉钉的。

    她往上爬了爬楼，发现那个叫荀子的人，发了一条信息：“世界真细小”。并附了一张非常模糊照片，是一团簇拥在一起的紫色蘑菇。

    但是没有人搭理他，他的信息被淹没在一片鲜花、礼花和飞吻的表情包里。

    明熙月拍了拍他的头像，回了一句：“原谅我没有寄出这封信，我不知道你的新地址啊。理查德·费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