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战锤在中古震旦嘎嘎乱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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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因缘际会

    邢州顺德府。

    刘秉忠看向城门口排队入城等待救助的无数灾民,悠悠长叹。这才建国之初,就已经出现如此乱象,是自己的设计出错了么?

    刘秉忠有感于之前蒙古人的屠城杀戮过甚,所以他极力鼓动忽必烈以宽松的方式治理中原,还创造出行省制度治理国家,但在实际操作中,中央与地方治理混乱,乱象横生。

    简而言之,就是“太宽松”了。

    比如,行省制的实行给了地方更大的自主权,中央难以节制。

    比如,刘秉忠把律法从223条删减到了135条,对犯罪的惩罚少且轻,甚至每年处以死刑的人数都不会超过100人。看似宽仁,但也减轻了犯罪成本,贵族阶层对底层人民的压迫更为放肆,地主杀死佃农也不需要偿命,只是被杖责罚银。普通民众生存空间狭窄,只能苟且偷生,加剧了社会的动乱。

    比如,大规模减轻农业赋税和商业税。但元代实行的是包税制度和四等民制。往往只有蒙古和色目人能够占据要职,所以轻徭薄赋享受好处的也是他们这些蒙古和色目贵族。但这些贵族对待底层百姓则是如同对待奴隶一般无休止地征用和剥削。

    比如,对囤积钱财、私藏甲盔,官吏腐败,随意任留,宗教盛行,都不会加以刻意管制。看似宽仁,却也造成权臣与贵族自上蒙蔽皇帝,任人唯亲,使朝局混乱;自下鱼肉百姓,以征服者自居,使民众申诉无道,积怨甚久。

    政治、法律上的宽松政策,为官吏腐败提供了滋生的沃土。

    “秦以暴亡,汉以宽兴。我以慈悲之心治世,以儒家学说教民,为何这世间百姓仍不能安居乐业?”

    刘秉忠从26岁再次出仕,跟随忽必烈治理天下,如今他56岁归乡,看到的却依然是流民遍地。佛心有些破碎。

    他出身儒家,又入道,再入释,更目睹蒙古残忍好杀,这让他在施政时有些矫枉过正,元朝现在表现出的“宽”并非儒家所推崇的“宽仁”,而是一种政治上松弛、法律上宽松的治理不当。

    汉虽宽仁,但律法吏治严明。一味模仿儒治,却不得法家精髓。这也是两宋之后文人的通病了。

    “仲晦先生何必自责,蛮夷治世,官吏多蛮横无理,目不识丁,绝佳之策让他们实行,也只能落得一地狼藉。百年胡尘膻腥里,先生能为汉民立命,已属不易。”

    文天祥出言安慰了一句。其实他作为宋臣有些话不好说,如今汉人统治的南宋,儒风鼎盛的江南同样流民遍地,百姓困苦不堪。

    “言之有理。邢州富庶,流民为求活路,多聚集于此。证明恩师的施政思路并未出错,只是这人心贪婪,私心太重。”

    这时,一位四十岁左右的文士从城中迎了出来,先向刘秉忠施了一礼,道:“弟子见过恩师。”

    来人正是刘秉忠的弟子,目前担任都水少监的郭守敬。他得知恩师荣归故里,便赶来相会。

    “若思,你有心了。”

    刘秉忠很满意的看着自己这个亲传弟子,郭守敬生于1231年,同样是邢州本地人,少年时期便跟随刘秉忠在太行紫金山中学习儒道算术,成年之后被举荐提举诸路河渠,掌管各地河渠的整修和管理工作。先后疏通多条河道、沟渠,灌溉农田无数,是个实干家。

    这几年被升为都水少监,参掌监务,兼管漕运。这是个油水很大的肥差,但郭守敬过的却很清贫。这次来迎接老师,也只是轻装简从,一身青衫。

    “若思,我来为你介绍,我身边这位乃是大宋使节状元郎文天祥,字履善。履善,我前面这位乃是我的得意门生,都水少监郭守敬,字若思。”

    “履善兄!状元之名,名扬海内,据闻此次在大都更是以才名震惊满朝,恨不能相见。”

    “若思兄!紫金山五杰之名响彻江右,常听人言兄台天文地理无一不通,在西夏境内疏通唐来、汉延等古渠,灌溉农田万顷,受到关西百姓爱戴,建立生祠供奉。让人羡慕!”

    今年四十岁的郭守敬和三十六岁的文天祥互相寒暄。

    大元与大宋两国虽然敌对,但天下儒生是一家,大家说一样的话,写一样的字,尊同样的孔圣人,自然比较亲近。

    “哼,一股腐臭之味扑面!让人作呕!”

    忽然,一队骑兵奔来,当头一将听见他们的寒暄,面露不屑的讽刺。

    “君子绝交,尚且不出恶言,阁下此等言语,未免失了风度。”

    文天祥一身文人风骨,毫不畏惧的顶了回去。

    郭守敬也出言道:“张弘范,如此口不择言,非君子所为。”

    “切,不知所谓。大丈夫当金戈铁马,功名马上取,似你们这般或土地刨坑,或做酸臭文章,能治国平乱否?能开疆扩土否?小道尔。”

    张弘范老家保定,其父张柔原本是金将,1218年投降蒙古,后来在灭金之战中立下大功,升任万户,成为独据一方的汉军首领。后来张弘范成年之后同样从军,自诩文武双全,一心为蒙古卖命,今年三十三岁就已经成为了行军万户。这次是要带领一万汉兵南下,参加围攻襄樊之战。

    “人生匆匆百年,不过过眼云烟。皇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间一场醉。”

    旁边流民队伍中排队入城的一个邋遢道人却也插话说道。

    “你又是何人?”

    张弘范怒目而视,只见那道人生有异质,龟形鹤骨,大耳圆目。身长七尺余,修髯如戟,顶作一髻,常戴偃月冠。一笠一衲,寒暑御之。不饰边幅,看上去颇为邋遢。

    “在下姓张名通,字君宝,辽阳人士,祖籍龙虎山,张道陵之后,因形神邋遢,世人称呼在下为邋遢道人。”

    那道人见状走出队伍,不卑不亢的稽首道。

    成吉思汗晚年好道学,全真教传播南北。因此历届蒙古大汗对道家颇为优容。张弘范冷哼一声,对这道人并未放在心上,却也不会去追究。

    “阁下可是中书平章政事廉希宪好友,中山博陵县令张君宝?”

    刘秉忠之前不愿参与他们小辈之间的争论,正好借这个由头岔开之前的话题,出言询问道。

    “哈哈哈,不想小道之名也曾入太保大人之耳。正是小道,不过自从三年前小道丁忧归乡为家慈守孝,如今已是白身了。”

    张君宝哈哈一笑,向刘秉忠行礼。

    如今的大元朝是蒙古和色目人当家,主政一方的知府和达鲁花赤很少汉人担任,所以也就没了科举考试的必要。汉家子弟想要入仕,就需要通过官员举荐。他少年游学时,结识了燕南诸路廉访使布鲁海牙之子廉希宪,廉希宪酷爱儒学,成为中书平章政事之后便举荐了好友张君宝。

    张君宝在中山博陵县令经营数年后,终不喜时下风气,便以丁忧为由辞去官职,过起了闲云野鹤的生活。如今大元许多汉家学子不愿从政的,便入佛、入道,四下游历,也是惯例,管理宽容的官府并不禁止。

    “佛家讲究一个缘字,既然你们诸多小辈于今日相遇,便是有缘。不如一起入城,到我那天宁寺志温师兄处喝茶叙谈。”

    刘秉忠出言邀请道。

    “敢不从命。”

    “叨扰了。”

    张弘范虽然敢讽刺同辈之人,却不敢跟这位前宰相顶真,即便是归乡的宰相,那也曾是陛下的谋主啊。

    几人车马合作一处,看到城门大开,被值守的士兵分成左右,左边外出,右边进人。刚才郭守敬便是从左边出来,而右边却排满了进城的流民队伍。

    他们看到左边出城人员不多,便打算从这里回城,却被值守士兵拦住,道:“请自右边入城。”

    “混账,你可知面前的乃是何人?”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张弘范顿时怒了,他家世代军官,三十三岁便已是行军万户,执掌军队多年,何曾这样被守城小兵拦过?

    “此乃城主定下的规矩,行人车马一律靠右行。”

    值守士兵扫了一眼耀武扬威的张弘范,不卑不亢的回复道。

    “无礼的东西!我乃是益淄莱路行军万户张弘范,这位乃是当朝刘太保,后面之人无足轻重,却也非你一介小兵可以阻拦。你的上官何在?”

    张弘范对守城士兵的态度十分不满,大声斥喝。却也不想与一小兵纠缠,而是想要找到主事之人。

    刘秉忠倒未生气,而是颇感有趣的看着。

    郭守敬摇头轻叹。

    文天祥觉得张弘范有些失了体面,何必与小兵置气。

    邋遢道长张君宝则是鼓掌而笑,不知是在笑谁。

    “城主大人立下的规矩便是如此,谁都不能违反,请自右边入城。”

    守城小兵继续不冷不热的说道,说完还向右边那一眼看不到头的流民队伍一指。

    “你在挑衅我?阻拦我等,想要谋逆造反吗?”

    张弘范一挥手,手下亲卫骑士抽出兵器就要给那小兵一点颜色瞧瞧。

    “大胆!竟敢在顺德府放肆,不尊城主大人号令,给我拿下!”

    这时负责城门口值守的一名什长见状大怒,也抽出了腰刀,带领麾下千牛卫冲了上去。

    守城小兵距离张弘范最近,一个闪身钻过马腹,一把将张弘范拽了下来,如同提留小鸡仔一般拽走,押到什长身前。其他守城士兵三下五除二的将那些心腹骑士抓捕,几乎是在三四个呼吸之间完成战斗,后面跟随的大军都还没反应过来,将领就已经被擒。

    “快放了大人!”

    “大人别怕,我们来救你!”

    后面的大军蜂拥上前,排队的流民乱成一团,四处乱跑。

    “我在做梦吗?”

    自诩有万夫不当之勇的张弘范直到现在还没回过味来,一脸懵逼。他戎马征战十余年,刀枪剑戟无一不精,弓马娴熟百步穿杨的堂堂万户,竟然被守城的一个小兵给生擒活捉了。

    奇耻大辱啊!

    关键自己在人家手下还毫无还手之力,对方如同铁钳一般的大手抓着他的后颈,随时可能要了他的命。

    正在这时,曾大牛也率领两百余名千牛卫五阶战士赶了过来,斜了一眼闹事的张弘范,又看了看外面咋咋呼呼却不敢动手的元军,张口一声大吼,犹如十级台风,让近万元军站立不稳,军旗折断、战马瘫倒、士兵连连后退。

    “你们想死吗?来我顺德城,需守我顺德规矩,胆敢闹事者,犹如此例!”

    说完,大牛腰刀出窍,一刀将被压着的几个心腹骑士斩首,仅仅一刀,却震慑众人不再言语。因为这个身高两米二,犹如小巨人的猛将真的敢毫无顾忌的杀人。

    “你,你们.......”

    张弘范想要说,你们真的要造反吗?可对上曾大牛那“胆敢再说一句就砍了你”的眼神,他选择了当个识时务的俊杰。待以后再行报复。

    张弘范哑火了,他带来的那近万兵卒也不敢聒噪。

    目睹全程的文天祥心中暗道:“北朝治下城主如此彪悍,不将朝廷放在眼里么?”

    郭守敬则是额头冒起冷汗,家乡邢州的城主为何如此戾气深重?

    张君宝收敛了笑容,眼中神采却更加明亮。

    刘秉忠侧头向郭守敬询问道:“若思,此间城主是谁?在朝中有何依仗,我为何没有印象?”

    邢州顺德府是刘秉忠起家之地,也是他改革的重点区域,此间知府和达鲁花赤应该都是他亲自提点任命的才对,可是现在他却丝毫没有印象,甚至脑海中有种此城亘古便在,自己才是寄居期间过客的感觉。

    “恩师,我比你们早来半日,听闻此间城主姓尹,名青松。乃是一位名声颇佳的少年。”

    郭守敬如实禀报道。

    “哦,原来是这位大人,那便难怪了。”

    刘秉忠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忽然感觉很熟悉,继而觉得士兵如此豪横似乎是合情合理。

    “尹青松大人么?”

    “原来是这位大人啊。”

    “那就难怪了,是末将唐突了。”

    这个名字就像打开了现场众人的记忆开关,所有人都不再惊讶。连刚才想着报复的张弘范也开始服软。

    “不对,大家怎么了?突然好像都认识城主大人一样?”

    郭守敬惊讶的看着众人变化,继而一怔,也笑道:“我也真是糊涂了,城主大人如此名震天下的人物,自然是人人皆知,人人皆敬。怪不得有如此严明的规矩,不愧是青松大人啊。”

    “诸位,城主大人有令,规矩不可破,请诸位随我从偏门入城叙谈。”

    曾大牛见局势被压下,便瓮声瓮气的说道。

    “荣幸至极!”

    “自当拜会!”

    “烦请引路!”

    刘秉忠、郭守敬、文天祥、张君宝、张弘范连忙应道。

    尹青松站在城头感受着城门口的一幕,他现在的统治力600点,已经可以把视觉拓展到城门外六米远,这才有了刚才的观察与指令。

    “这城池每到一个时代都会把自己的身份合理化,也算是一种模因感染之力吧。”

    尹青松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