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渊欢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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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矛盾

    微风拂过院子,墙头的腾叶在风中摇曳。

    宋欢的斜后方,傅渊之不知何时已经放下手中的书。

    眼神悠长,脑海里还在想着宋欢方才那不经意的话。

    若是如此,想必太平盛世也不过如此吧?

    徐叔也回归了正题,“前几天外出我就是因为这事儿,老刘家媳妇已经怀上了,老刘也想趁着孩子还小挣点‘养胎钱’。”

    宋欢想了想,这才为难道,“其他我都没问题,但是,我想把我弟也带上,你看行吗?”

    徐叔是见过宋忆的,一个很懂事乖巧的孩子,念书习字也不在话下,只是他毕竟还小。

    徐叔这么想也这么把顾虑说了出来,“他才八岁吧?”

    宋欢点头,“我带他来就是为了让他去私塾念书,只是后天早上傅渊之也得赶路去府城,家里只剩阿弟,我不放心……”

    “而且……”宋欢欲言又止。

    徐叔直接说道,“还有什么顾虑?”

    宋欢摇头,“我想让他去府城见见世面,让他知道除了大榕树村、太平镇、鹿县之外,还有更大的世界,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徐叔这么一听,当即拍板,“行!那就带上,别的不说,就冲着那句‘不如行万里路’,我也要同意的!”

    徐叔读书虽然不多,但早些年也算是走南闯北,见识多了也自有自己一套行为章程,思想方式。

    本来他的计划就是想下半辈子在太平镇安定下来,但真到这一步,他却觉得不行。

    有时候思想上的‘寂寞’,是那些永远在那片天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人所不能感同身受的。

    如果没有走出去过,那他现在应该也会和众乡亲们抱着同一理想:

    经过几年的辛劳,娶个满意的勤快媳妇,生几个大胖小子乖巧闺女。

    加上自己强健的体魄,成为一个出色的庄稼人。

    “不幸”的是,他知道的,看到的太多了。

    用宋欢的话来说,就是:当你的眼界远远大于现下,才会出现这种矛盾。

    认知大于能力,是很痛苦的。

    思想上的格格不入。

    见过更大的世界,你便会心存向往。

    就在这里,他更多的是痛苦和麻木。

    不满现状,却又无力改变。

    所以,他走出来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够跟宋丫头成为忘年交!

    有些东西,宋丫头能够代替他从口中说出来,虽然他自认还没有到达宋丫头那种更深层次的思想。

    但是!最起码,宋丫头能够理解他精神上的矛盾,痛苦。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光。

    两日后

    群山环绕奇秀,碧空如洗澄澈。

    一行五人踏上了去往府城的官道。

    牛车上,阿弟一直处于兴奋状态。

    从一开始坐牛车的兴奋,到对周围环境的沉浸。

    一路上叽叽喳喳问个不停,还好徐叔和刘叔很有耐心。

    徐叔那是对阿弟带有滤镜,而且阿弟确实惹人爱,徐叔自己都没发现,和阿弟说话时自己眼尾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刘叔则是对着未来充满美好的憧憬,想着以后他的好大儿也得像这样。

    精神!好学!

    想想他就开心到合不拢嘴,对阿弟当然也是知无不答,言无不尽。

    甚至还把以前路上碰见过的有趣的见闻也说了出来,徐叔偶尔加上几句增添色彩。

    宋欢三人听的是津津有味。

    这不比说书先生说的还好?

    亲身经历和说书先生的旁观角度说出来是两种感觉,加上刘叔抑扬顿挫的“情景再现”很容易就将众人吸引进去。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要吃午饭的时间。

    徐叔说道,前方不远处有股山泉水,清甜冰凉,到时候在那休息就成。

    距离越来越近,只是前方好像堵车了一般,不能通行,刘叔身姿一跃跳下车,微眯着眼睛,“你们在这等着,我上前瞧瞧。”

    这个时间,太阳高悬头顶,灼烧着大地,一丝风也没有,热浪凝滞不动。

    宋欢三人先跑到一旁的树下纳凉,徐叔带着斗笠倒也还好,只是热的不停的流汗。

    不到一刻钟刘叔就回来了,喝了口竹筒里仅剩的一点水,说道,“前方在收水费。”

    水费其实就是变相的过路费。

    这个山头有一个石笋寨,是个土匪窝。

    现在那帮人都跑下来,美名其曰收水费,那不就跟抢劫差不多。

    这种天气,大家又没带多少水,就指着那股子山泉水解渴,现在倒好,人家要收费,你能怎么办?

    只能老老实实受着吧。

    你说报官?

    也不是没人干过,可是人家没范抢劫罪啊?

    这水是他们山头下来的,就是他们的财产,你不能白拿吧?

    官差一问:他们有抢劫你吗?

    没有吧?

    有打伤你吗?

    没有吧?

    有妨碍你赶路吗?

    只要你不接水,畅通无阻对吧?

    这官差来了都没法!

    再说了,朝廷没有下令清剿这些人,那些官差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剿匪对不?

    有些关系好的,还能收点小“税”,挣些外快,何乐而不为呢?

    对双方关系而言,两全其美而已。

    只是受苦的就是过路的百姓了。

    这几天是学子赶考的高峰期,那帮土匪精心谋算,这才有了这一出。

    这其中就不得不说一个情况了。

    道上有个不成文的江湖规矩。

    那就是山贼路匪不得对赶考的学子下手。

    这是对寒窗苦读多年学子的尊重,其实也是考虑到穷书生没几个钱。

    但是,他们不对学子下手,其他人可以啊!

    有些独身一人的学子那就算了,家里有点家底的肯定是会有书童或者家里的亲戚跟着陪考照顾起居,这不就是好时机了?!

    院试一般会有六千人参加,石笋寨占了这条通往城东城门的路,一般会有两千左右的学子经过。

    假设每个学子都有一个人陪伴,一人五文钱的话,差不多就是十个一千文,几天下来那能挣十两银子,到时候返乡又有十两,半个月时间能够轻轻松松收入二十两,你说那帮土匪能不惦记?

    为什么没人反抗?

    土匪们个个身强体壮,虎背熊腰,孔武有力,手中拿着木棍,一个个紧挨着在道路两侧站着,神情凶煞,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大家都是普通老百姓,宁愿花钱消灾也不能在这档口影响了孩子的前程。

    土匪们也是抓住了百姓的这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乐的轻松自在,钱轻松拿到手!

    至于那些坐马车的人,那更不用说了,花钱免灾。

    再说了对他们而言五文钱也不是个事儿,就当布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