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口中小郑是村里郑老头的小儿子。

    去年，郑老头已经入土为安，母亲如今在郑老大家里。

    因为郑老头的死，郑家几个兄弟就分了家，小郑年纪小，得了块位置不大好的地。

    傅渊之同里正到的时候，小郑正带着家里已经身怀六甲的媳妇儿和大儿子在地里忙活。

    近八月的天气，热得人能喘不过气来。

    里正看着面色通红的小郑媳妇，对着小郑责骂道：“小郑！你媳妇都这样了，你还忍心这么大太阳她出来！”

    里正转头对着小郑媳妇没好气道：“这活一下子忙不过来，不急着这时候，赶紧去歇着！小心你肚子里的抗议！”

    小郑媳妇还没说话，小郑上前来诉苦道：“里正啊！这可不是我狠心啊！是媳妇儿见着我们地里这光景，愁啊！”

    “这两年，村里人都能存够让孩子进学的银钱了！我可是一个响叮当的都没有！您之前也说过，到时村里办个学塾，村里其他孩子都能去学塾，我家大郎就因为我这个当爹的没出息，只能眼巴巴看着，我想想心里就酸了，我这能不着急吗！”

    “您看看我这番麦长的，真是越来越差了，那该死的红蜘蛛，还有那个挖心虫，都使劲儿地来吃我的番麦，不是我卖惨，是真的苦连天啊！”小郑把挨着手边的番麦剥开，里面是被虫子吃过的痕迹。

    小郑忙着跟里正诉苦，傅渊之也在一旁观察着小郑地里的情况。

    小郑这比大司农司的情况还差些。

    他出发的时候番麦才涨番麦粒，受损多是尖部的穗。

    可是小郑的不一样，番麦已经开始涨粒，更能明显看出番麦粒受损的情况，还有那番麦须底下都是一些粉末，偶尔还能见到红蜘蛛的出现。

    里正见傅渊之已经在查看情况了，没时间注意到他们这边，他一把把小郑拉过一侧，低声说着悄悄话：“看见刚才同我来的人了吗？”

    小郑点头，“谁？”

    里正说道：“就是前几年来过村里，有帮大家宣传番麦的傅孝廉！”

    小郑回头看去，见对方确实仪表不凡，说道：“您这话意思是他又来帮村里宣传？里正啊，不是我说，我现在紧要关头是要解决这个红蜘蛛还有挖心虫的问题，您老能不能给我一个痛快！有这猜谜的功夫，我都能捉几条挖心虫了！”

    里正恨铁不成钢道：“你这没心眼的！也不怪你能得到这块地了！该！”

    这孩子！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还嫌弃自己耽误他功夫了！

    小郑：“……”

    里正说道：“傅孝廉如今可是京官！人家此次前来就是解决挖心虫问题的，别人或许不可以，可是有了他，你这块地搞不好还真能变废为宝！”

    里正说变废为宝也不算玩笑话。

    这块地是真的肥。

    别看虫多，可那番麦的茎杆，那叶片，多油亮，生得多好？

    他直至现在都怀疑就是因为它们生得太好了，才把挖心虫给招来了。

    郑家其他弟兄之所以在分家的时候没要这块地，就是因为挖心虫多的原因。

    这里不仅种植番麦如此，就连豆子、青菜种的也是顶顶好，可偏偏就是虫多，谁愿意自己辛苦一个多月，就是拿来喂虫的？

    不过，现在只要把这挖心虫解决了，那就真是好地了！

    这块地原来早就辟出来的，但现在周边已经荒了，大家都知道小郑家地里的虫多，一个个也不愿意挨着他这种了，宁愿长草荒着也不愿意再回来种，久而久之就只剩下小郑在这儿了。

    村里其他人也劝他重新开荒，可那块地是真的肥，小郑没舍得放手，如今代价也是巨大的。

    挖心虫不解决，他不仅花费了精力、时间还有成本，后半年还可能连吃的都难解决了！

    如今，他就算想去开荒也来不及种第二道了，与其把时间浪费在开荒上，还不如把当下的事情解决好，把虫捉少些这番麦或许还有救。

    如今，这才有了全家出动的场景。

    小郑听了里正这话，惊喜道：“真的？！”

    里正道：“那还能有假！？人都来了！待会儿傅大人有什么要问的你就多说一点，把注意的没注意的全都告诉他！懂了吗！”

    小郑用力点头：“我定全都说，一丝都不隐瞒，只要能帮我把挖心虫解决了！我定会全天陪同，全力配合！让我向东绝不往西！”

    里正懒得搭理开始耍贫的小郑，说道：“那还不赶紧去！”

    小郑恍然，连忙过去跟在傅渊之的身后。

    傅渊之见人过来了，问道：“你这挖心虫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小郑摇头：“这我不知道，好像是从我爹开始时就有了，可是我爹不信邪，他还在的时候就一直种，从前还算好，还能有些百来斤的收入，今年也不知走了啥背运，没有一株是好的！”

    傅渊之又道：“你爹可有什么处理的法子？”

    小郑苦笑，“我爹走的突然，这事即便有，我们也不知道了……”

    傅渊之说道：“你有注意到你这快地同村里其他人的地有什么区别吗？”

    小郑想了想，说道：“现在想想若真是说区别，那就是我这快地的肥力比其他人的好。这算吗？”

    傅渊之点头：“算。”

    只是没多大用就是了！

    “你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种番麦？国家鼓励百姓开荒。”傅渊之顺便把心中的疑问问出来。

    小郑说道：“大人，小人是真的没有办法，开荒虽然能够免三年赋税，可我耗不起啊！这没办法的呀！家里不是小就是孕，就指着我一个人吃饭呢，开荒的事虽然有心，却无力。”

    傅渊之暗自叹了口气，接下来又向小郑问了一些挖心虫的情况。

    等傅渊之问完后时间也已经晚了，傅渊之进村的时候就不早了，只能去看了小郑的地，其他人的地只遥遥看了眼，从远处看，比小郑家的情况好太多了。

    傅渊之住进了里正家，晚上的时候把白日发现的情况书写下来。

    届时都列在一起，所需了解的情况就能够从中挖出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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