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什么？！”

    袁术烦躁的看向了门外，那些宿卫也是目光慌乱，连忙迎接，不多时传令的信兵跑到了跟前，大口喘息，仿佛喘不过气来，目光惊恐的看着袁术。

    “什么事？速速说来！”袁术见状，顿时也觉得心中不安，恐是又有什么变化。

    “曹军，曹军掘开了太河、寅河、临湖的河岸，将囤积数日的大水放了出来，现在已经漫过军营了，大水冲垮了营寨，粮食全都泡了水！”

    “主公，眼下，眼下我们城内正被水漫而来，恐怕大水会汇聚于此倒灌入城，还请主公迅速逃离！”

    “什么？！”

    袁术大惊失色，整个人头皮发麻，曹操如此狠辣！？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毁一城之地，用以交战！

    难道不怕留下千古骂名吗？！这般毁去一城，河水倒灌，毁去的良田屋舍不计其数，以天力压兵马军阵……坏了！

    袁术在胡思乱想之时，忽然间想到自己兵马全部都聚集驻扎在封丘附近，全部都是河泛境地，若是不撤走的话，恐怕都要被水淹，那粮食也就麻烦了！

    “坏了！立刻转移营地，将营寨搬至别处！”

    “立刻下令，立刻！撤出陈留，此地不能屯军也，曹操此贼何等狠辣狡猾，当真不是人也！这般两败俱伤，想拉我们一起死！”

    “把兵马散开！”

    袁术叫喊之下，在堂上左右的将军全部都动了起来，他们当然不敢怠慢，大水可不是开玩笑的，以往山民光是治水就花了数代人，方才能逐步疏离大河之水。

    行军布阵，最怕的便是山洪、泥流、大火等天灾，人力如何能匹敌，曹操能屯水攻城，灌入营寨，只怕是早就已经掌控了附近地形，并且早早做好了准备，要让他们在封丘吃一场大水败仗。

    不到片刻，将军已经快速奔赴向各方军营，但是见到的惨状便是战马奔走，兵甲辎重都流在河水之上，河流还在源源不断的冲来，大水已经漫过了半人身体，兵士们艰难前行，抢救兵甲战马。

    还有些战马，已经被水流冲走，营地之地到处都是混乱不堪的场景，让人心神动摇。

    “撤！撤军！”

    “不必抢救军资辎重，全部撤走，先行退出封丘！”

    “粮食不要了，我们的粮食还在后方，只要人退出去，还可以有吃的！”

    “诸位别怕！”

    “兄弟们，跟我撤走，此城已经不可待了，主公已经先走一步去地势高处了！”

    “走不掉了，到高处去，去山腰上！”

    无数呐喊声中，混乱不堪的袁军才逐渐有序的朝着山上去，惊恐的看着三处大水冲入，灌进城池之内，连通袁军、流民一同淹没，何等无情。

    若是将士厮杀，人力相拼，好歹还能互有胜负，但是在这天灾大水面前，人命就好似纸一样的单薄，根本没有任何抵挡之力。

    “五万大军，尽数灭于此水啊……”

    “营寨尽失，如何行军……”

    “这还怎么交战啊，兄弟们呐！！”

    “我的马！”

    惨叫哭嚎之声，不知道此起彼伏的响了多久，有的人想去救军中好友甚至还投入大水之中一同被冲走，到最后大水没过了城池之内，道路不可通行。

    这时候，袁术在高处见得这一幕，心痛难当，呼吸困难，一口气上不来，感觉浑身都没了气力。

    “好个曹阿瞒……贼人，贼人也。”

    “兖州，兖州怎么会盛传其仁义之名……这叫什么仁义？他分明就是乱世奸贼，枭雄也！全然不顾局面，不顾一城之长远，宁可毁一地亦要胜一仗，无所不用其极。”

    “狠人，狠人呐！！”

    “主公别说了，我们快逃吧……退出陈留，接引后军方才是正事，若是继续停留，难免会遭曹军追杀……”身旁有人不断劝诫，袁术心乱如麻，没有了主见，只能任由亲信将他拉走，上了战马奔逃。

    临行之前，吩咐各部将军把所部将士带走，并且尽可能的抢救军资辎重。

    于是在河水稳定后，还有上万人在大水之中去捞取辎重，尽可能的挽回损失，刚好，这时候曹操亲自领军杀到，见袁军仍在水中，于是下令掩杀，大胜之，斩获无数。

    追杀持续了一日夜，将袁军从封丘逼往雍丘方向，一路奔逃时袁术的兵马差不多已经散尽了，只有数千子弟兵还跟随在身边一直护卫，雍丘停留一段时日，又闻曹军追杀，于是逃往高阳亭。

    他在高阳亭，向张邈和陶谦发去了求援书信，想靠着以往的同盟身份，让他们来抵挡曹军，一同瓜分兖州，但是迎来的是张邈之地张超亲自领兵追杀。

    于是无奈之下，只能又向南阳而走。

    辗转占据各地一个月，秋收时候已过，他身边的人，亦是人疲马困，不能再战，虽然又不断聚拢了一些兵力，可是却已无再进兖州之能。

    本来打算，回南阳去，但是南面传来了消息，刘表趁他大军不在，偷袭了后方粮道，已经劫掠了几次粮食，粮道几乎都被占据，最近无粮再运了。

    袁术听闻此情，一时间失魂落魄，尝到了所谓“兵败如山倒”真切之意。

    这只是一败，怎么接连二三全都是败报，到处都不让我好，原本的同盟已全部土崩瓦解，难道就因被水淹三军一败吗？！

    不对……

    袁术走回到家乡汝南时，方才安顿下来，在艰苦了一段时日之后才想明白，自己的大势崩塌，恐怕从刘祥被奔袭夜斩开始，就已初见端倪了。

    那时，一战而屈三万先锋兵，让曹操声威大震，也令原本说好的同盟不敢来援。

    那些人，都是见势起意之徒，绝不算什么牢固盟友，若我得胜还能依计共事，而今我一败，自然是作鸟兽散了。

    “呵呵，我还向张邈、陶谦送信拉拢，欲让其反，他们不和曹阿瞒一齐动兵来打我，就算好的了……”

    袁术苦涩的想道。

    今年这进军兖州之举，真正让他在南阳的战略也是一败涂地了。

    没有了损失的袁术，大败丧众，近乎于全军覆没，灰头土脸的回到了汝南，再寻他处而去。

    最可怕的是，恐怕过了冬日，道路雪化之后，恐怕曹操还要前来攻伐征讨，知道他袁术现在是软柿子，那肯定一直捏呀，捏爆为止。

    ……

    济阴定陶。

    曹操回军于此，将胜报回去告知了鄄城诸文武，大传各境，以安民心。

    而后就要思复建封丘一带，将鸿沟水、阴沟水、卞渠再重新疏引，否则明年还生大乱，故此，在回信之中，曹操不吝辞藻，夸赞了荀稷整整三张帛。

    在家里吃饭的荀稷，听着张郃复述，箸上夹的肉都落到了案牍上。

    他直接愣住了。

    “我神机妙算？”

    荀稷脑子懵了，“我没算啊……我，我只是建议志才兄长，依靠地利作战罢了，其余战果和我有鸡毛关系？”

    还智计无敌于世间？我无敌了吗？

    我能算到啥时候下雨，算到袁术会驱赶百姓，我岂不是真成仙了？

    但是这巧合来得倒是真不错，平添了不少玄妙之感。

    想到这，荀稷郑重点头，嘴角勾起一个邪魅的弧度，道：“嗯，其实说来也对，我早就料到了，一切不出我所料也。”

    张郃上身微微扬起，伴随着深吸一口气，他现在心里有一番话说不出口，真希望嘴替典韦赶紧回来。

    先生多少有点，不要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