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嘿，诗人，领主在找你。”

    是柏金斯，十世威金斯最信赖的卫兵。

    “啊，中午好，柏金斯……”

    “中午？你被吓傻了吧！现在是早上！”

    “天啊……”

    德拉科突然发现，那块黑色石头，或者超越时间之石，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自己捏在手里。过去多久了？他把它放进口袋。

    “说实话，”柏金斯压低声音，“所有人都被吓傻了，甚至就连那些狂热的教徒。我总有一种预感，韦克死了，阿卡姆也得跟着完蛋。”

    “……啊？”

    “我不好说，直觉罢了，”柏金斯凑近了一点，“我跟你讲，你最好快点逃。和韦克有过牵连的人，都受了波及。听过他讲课的孩子们被囚禁在教堂里；埃里克和博纳好像在准备逃跑——好多人逃了，多到教会的人完全控制不住，也可能是不想控制罢了——哦，我感觉他们正在计划着怎么把小奥斯本和小葛洛丽塔从教堂里偷出来：这我只是告诉你。所有人都开始疑神疑鬼，每个人随时都有可能被推上火刑架。马车迪夫差点送了命；哨兵弗莱逃了；亚登的狗不止一次被当成幽冥犬，于是亚登的十几条狗被处决了，亚登本人也不知去向；巴查老头子死了，死于心脏病——那些暴民把门撞开的时候真的把他吓死了。有人在韦克的住处放火，结果连着几家都被烧了；据说教会还想对领主不利。都疯了。”

    ……“虫子——虫子——自大的蚂蚁——哈！哈哈哈哈！”……

    “上帝啊……”

    “但是现在，领主在找你。跟我走就是了。对了，谨言慎行，他现在戾气很重，一副想杀人的样子。——哦哦，记得带上你的琴。”

    二十

    ……“哈哈哈——火——虫子——会下地狱——虫子们自己的神会带走祂自己的信徒——它们会死在截肢刀下——成为祂的祭品！哈哈哈——哈哈——哈——”……

    往常的这个时候，城堡前的广场会有人商人大呼小叫：夸耀桶里箱里的货物，或者和顾客讨价还价；而现在，大呼小叫的是教徒们，他们之下则是听众与暴民。听众专注地听圣徒讲道，以“净化灵魂”；暴民则以各种正义的名义乱打乱砸，放火杀人。两种人竟然能共存于一个广场，十分神奇。火刑柱正在燃烧，上面挂了好几具焦黑的尸体；糊焦的网罩现在更禁更锋利，这次却罩不住疯狂的人们。

    虽是上午，太阳却仍诡若黄昏。不祥的黑云持续下压。

    “两天……已经两天没有天黑了。黄昏占据了全部的天空。”柏金斯喃喃道。

    卫兵和诗人绕开广场，试着从另一个方向渐渐接近城堡大门。但是一众暴民发现了他们。他们有的手拿草叉，有的高举火炬。

    “抓住他们！韦克的同类！恶魔的帮凶！”

    “叉死他！”

    “烧！！！”

    柏金斯赶紧领着诗人往深处跑，顺手关了闸门。由类似篱笆的尖锐的铁条构成的钢铁城门迅速下落，有一个即将冲进来的人被贯穿上下，血窜了一地。有几个暴民还是冲进来了，但他们被城堡守卫围住。

    面对矛刺，有人说：“好啊！你们包庇恶魔！你们……”

    这人没有料到有人胆敢攻击自己。

    一阵殴打，这几个暴民被绑起来，押了下去。

    一些外面的暴民透过沾血的栅栏城门看到了里面的情景，便冲过来冲击城门。这样下去，不久之后城堡守卫就要采取反攻城措施了。

    “恶魔的帮凶！！”

    “杀死他们！！”

    “救赎阿卡姆！驱散邪灵！！！”

    德拉科回头一望。血还在不断从被贯穿的尸体里冒着，地面一片猩红，他——或者已经是它——还在微弱地挣扎着，或许在祈祷着上帝让自己的意识快点消失；透过沾血的栅栏城门，越过攒动着的暴民，他看到了远处的火刑柱：它已经完全焦黑了——并且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黑得似乎比他手上的石头还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