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里看到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有点朦胧，是光弥漫的痕迹。

    天空是什么样的？

    灰，微微的灰，灰到发白。

    “人的时间是很短暂的，你不能一直耗在这种没有结果的事情上。”

    “为什么你会这么说？为什么你觉得会没有结果？你可是浪费了十年。这十年，你又得到了什么？”

    “大概……大概仅仅是活着……可再说了这本来就怪不到我头上，是和月伸宏，他在控制着我。”

    “从过去到现在，未曾有过思想的人啊，如今要你思考未来。”

    “我不知道。”

    “你的勇气去那了？大胆的迈出那一步！”

    “真的是……愚蠢……”

    ……

    花心君睁眼，少男少女在离他十来米的地方说话，胸前挂着相机的安艺伦也朝他挥手，一身英伦绅士的打扮还没有脱下，看得出来，他应该是很喜欢这套衣服。

    回来了啊，过了六点了，该吃饭了。

    今天的天色黑的真快。

    不见晚霞，唯有阴云。

    这顿晚餐，绯村花心只觉得味同嚼蜡，什么东西吃到嘴里都不感到美味。

    “你为何心不在焉？”

    浪客没有抬起头，他知道这不是向日葵小姐在问话，因为她正在屋里看约翰逊写的书。

    巨大的木像端坐在海中，其中一段手臂节节伸长，长到他身前。

    手腕上咧开一张嘴：“你知道她看到那里了吗？”

    “我知道，我知道！”木制的食指指甲盖打开，又是一张小巧玲珑的嘴，语速非常快，“她看到了第三章，是讲述约翰逊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只萤火虫。”

    鲜血顺着指甲盖流淌。

    “那么前一章是什么？”手背上的嘴问道。

    “是勇者的冒险故事，约翰逊变成了一位勇者。”

    第二根手臂垂下，它有六根指头，掌心的嘴巴声音低沉嘶哑：“他背负长剑，走过狭窄的山路，山壁是厚实平整的血肉之墙，墙壁上是眼睛、鼻子、嘴巴、耳朵，人类的五官生长的乱七八糟，到处都是。”

    “他走入大湖，无数纠缠在一起的粗壮荆棘覆盖整个湖面，当勇者踏上荆棘的时候，他的身体缩小，小到就如一只爬行的蚂蚁。荆棘的一根刺，都比他的个头大的多。”第三根手臂凑上前。

    “后面呢？后面呢？”

    一根又一根手臂探出来，它们纷纷张大嘴巴，纷纷嚷嚷，吵得不可开交。

    “……闭嘴。”

    “什么？什么？”

    “你在说什么？”

    “要听后面的故事！要听后面的故事！”

    两只手温柔的掩住花心君的耳朵，阻隔外界的一切声响，手臂们的吵闹渐渐微不可闻，绯村花心掉头向身后望去，只有不可捉摸的黑暗，无边无际，在抗拒着他。

    脚下也是坚硬的黑色，犹如冰冷的岩石，必须切实的接触，才能感到其形体。

    头顶也是黑色，纯粹不掺杂任何杂质。

    没有风，没有响动，无光的世界里，没有东西南北，没有长短远近，空间失去了意义。

    转过身，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株高大的樱花树，树冠像是撑起了一片淡粉色的雾，照亮黑暗。

    他走到树下，花瓣落了一地。

    有个声音说道：“第四章，虚无的梦。”

    是个平静沉着的女声，似乎不包含任何感情。

    “约翰逊站在树下，但樱花树不是唯一的光源，前方有一座漂亮的古典建筑。

    飞檐斗拱，雕梁画栋。

    一扇扇窗户里透着黄色的光。”

    绯村看到了，确实有这么一座建筑，它落在砌起的石台上，环绕着一圈石栏杆，正对着大门有一道台阶。

    忽的，建筑猛地拉近，瞬间就咫尺之间，绯村下意识的退了一步，踩在樱花的花瓣上。

    石台和栏杆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土黄色的院墙，院墙遮住建筑，一直延伸到黑暗深处。

    视线越过院墙，从外面只能看到建筑的屋顶。

    “我醒了，梦结束了。

    但第二天的晚上，我又做梦，这个同样的梦。”

    手臂层层绽放，如舒展的双翼，露出内部的花心君。他从梦中走到现实，站定脚步，凝视着大海，低头，发现手里还拿着一碗没喝完的鱼汤。

    汤已经凉了。

    “绯村先生，您刚刚去哪了？怎么端着汤站在这里？”户冢彩加赤着脚，拎着一桶海鲜往岸上走，“我们以为您已经休息了。”

    咕嘟咕嘟……

    一碗汤下肚。

    “是的，我只是休息去了。”

    无聊的解释。

    我在等待，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