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玄果然厉害，连一个庶女姐姐都不同寻常。”

    陆香香信中说，大虞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全都坏透了，将她辛苦调配的药方弃之不用，还倒打三十大板，她现在就将药方赠与北蛮，希望她有朝一日无路可退的时候，北蛮能收留。

    北蛮会收留大虞的后妃？除非大虞被灭，她嫁给老蛮王。

    赫连虎半分同情都生不出来，只觉此人幼稚至极。

    只因受了委屈便将药方拱手送给他国，她还是皇帝后妃，简直讽刺。

    打开那药方一看，字迹歪歪斜斜，根本看不清写的是什么东西。

    赫连虎嫌弃地团作一团丢了。

    区区瘟疫，他从没放在眼里过。

    “来人，去把死了的、有症状的，全都拉到十里开外，烧了。”

    下属一愣神，抬眼看了看他。

    “小王爷，您的意思是？”

    “听不懂话？本王说，都烧了！”

    下属冷汗瞬间便流下来了，他也只能照做，到营帐里找人，将那些有症状的全都聚集起来，再命人把已经死了的尸首拖着扔上马车，拿草席卷着，一路拉到十里开外。

    几千人马，浩浩汤汤，回来时只剩下一个几十人的小队。

    所有人脸上都没了血色，饶是肉弱强食见惯杀戮的北蛮人，也撑不过千人被火烧的场面。

    烧焦味混合着烤肉味，隔了十里地飘过来，漫天的浓烟与天上的乌云连成一片。

    不少人都吐了。

    来回清理了几天，营地里终于剩下健康的兵士，瘟疫消除。

    赫连虎站在高高的箭塔上，看着远处滚滚浓烟。

    “当年要是这么做，瘟疫早就消除了，你也不会死。”

    他摸摸怀里的白狼，看向更远的地方。

    “真期待见到你呀，你变成小娃娃一定很可爱，和上辈子小时候一样。”

    ……

    赫连虎雷霆手段消除瘟疫，很快传到了大虞军营。

    陆薇薇听得震惊不已。

    “他竟将几千人活活烧死！”

    那些都是北蛮将士，他都不心疼？此人简直残忍至极！若是他继承北蛮王大位，那必然是一代暴君！

    “一定要将赫连虎除了才行！”

    沈杰晃晃脑袋。

    “你不知道，咱们大虞将士们听了都庆幸呢，还好你和肃王殿下都是好人，硬是熬了那么久把大家救回来，赫连虎靠杀人，只几日便除了瘟疫，真是疯狂啊。”

    陆薇薇眉头锁得更紧。

    赫连虎与她对战时刻意回避，每次两方将士都只折损一点，从未真正拼杀，好像故意不让大虞有太大损伤，而他对待自己的将士们却能下得去这种狠手，到底为什么？

    二人还在谈话，忽地帘子被挑起，胖子提了个人进来，他一脚踹向人膝盖，“跪下！”

    那人身形有些瘦弱，脸上黑糊糊的看不清长相，被胖子踹一脚跪在地上默不作声。

    沈杰上前查探，胖子道：“将军，这人鬼鬼祟祟的，我一开始还没注意，后来看见他偷东西吃，才确定是北蛮细作。”

    大虞将士粮食充足，新政之下，皇帝早早备齐了整个冬天将士们的口粮，绝不会有人饿到偷东西吃。

    陆薇薇也上前查探，却看着哪里不太对劲！

    这人……

    北蛮男子普遍比大虞人高大壮硕，他这身形却有些弱不禁风了，跪在地上，这腰身，这腿……

    陆薇薇疑惑地蹲下身，伸手扣住他的脖颈，那人一紧张便要来咬她，被沈杰抓住发髻往后一拉！

    墨发如瀑散落下来，披在肩上，竟有几分女儿态！

    同时陆薇薇也松开了手，确定她没有喉结。

    二人对视一眼，已经清楚对方意思，沈杰道：“胖子，你先出去，我跟将军好好审审这奸细。”

    胖子打眼瞅瞅那人，哼了一声，“原来蛮子也有这么娘儿们唧唧的。”

    等他一走，沈杰抱胸站到一边，陆薇薇伸手取了个帕子递过去。

    “你一女子，为何要冒险入我军营？”

    那人被点明身份，也不辩驳，接过她手里的帕子擦脸，厚厚一层锅底灰，擦了半天才瞧见真容，是个颇为貌美的女子。

    脸颊红晕，眼含桃花，尤其眼尾有些上挑，眉宇间有种勾魂夺魄的媚态。

    陆薇薇看了眼沈杰，“你出去。”

    沈杰惊讶，“啊？不是说好了一起审吗？”

    眼见陆薇薇不说话，脸上很是严肃，沈杰只好收起那颗八卦之魂离开。

    屋内只剩下两个女子，那蛮族女人毫不客气，起身往她桌边来，抓起她吃剩的饭菜就往嘴里塞，陆薇薇伸手想拦，见她吃的生猛，定是饿坏了，便没再拦着。

    直等她吃完，又拿起水壶对着壶嘴，咕嘟咕嘟喝完了。

    末了擦擦嘴巴，回头看陆薇薇。

    “大虞的女将军，你是个好人。”

    陆薇薇觉得有些好笑。

    “让你吃顿剩饭就是好人了？”

    那女人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到她榻上。

    “真好，整个营帐都是香的，我闻了这么多天臭男人的味道，都快熏吐了。”

    也没等陆薇薇问，她自顾自讲起来——

    原本她只是北蛮再普通不过的女子，父母给她说了门极好的亲事，那家人兄弟俩，大哥身强力壮，吃苦耐劳，最主要性子温柔，她便嫁了。

    婚后果然如人所说，她男人对她非常爱护，二人恩爱，婆婆对她视如己出，小叔又勤快又懂事，对她尊敬，原本多好的日子，谁知天降横祸，北蛮要攻打大虞，来家里强征兵丁，将丈夫给抓走了。

    她日夜盼着人回来，却到最后收到了他的噩耗，已经战死。

    娘家父母听闻此事双双病倒，她回去照看，结果没过几日，全都离她而去，她将二老安葬后也没有家了，便又回婆家，想着婆婆和小叔孤儿寡母，一起生活还能照料她们。

    可是没过多久，北蛮再次征兵，婆婆担心唯一的儿子也被抓走，哭的眼睛都瞎了，从前婆婆对她一直极好，当亲生女儿疼，她便一发狠，给娘儿两个下了蒙汗药，自己扮成男人，被征兵的抓了壮丁。

    左右最爱她的丈夫死了，爹娘也都不在人世，她只想婆婆和小叔能好好活下去。兵营里有吃有喝，只要她紧着自己安全，到战场上就装死，躲着，别丢了性命就行。

    “等我到了军营才发现，他们征兵是征兵，粮食都没准备够，每日只吃一餐，前几天还把感染的全都烧死了，我就想着不能继续待下去，所以偷偷跑到这来的。”

    陆薇薇听她说的这些似是真的，但她毕竟是北蛮人，不敢全信，试探道：“那你为何不去叶城？”

    女人一拍床榻，脸上噙着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