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剑铭开始附和:‘不能...不能...’

    意识突然清醒了一下，问道：“为什么不能？”

    没有回答，杂乱的声音、情绪再次涌来，要将他的思维淹没。

    “不能...”唐剑铭越来越累，不问了，就这样吧，放弃自己，就此沉沦，获得平静。

    身体开始放松，正要往地面倒下去，心里响起一个声音：“所以不能者。”

    意识回归了一点，“所以不能者”，声音再次响起。

    “所以不能者，为心未澄。”声音似从自己口中说出。

    声音轻微，嘈杂的情绪和声音却被一扫而空。

    睁开眼，自己依旧在一片混沌里，唐剑铭对着虚无说道：“你好，我是我，请问你是什么？”

    世界突然安静。

    脚下一空，混沌突然消失，眼前只剩下黑暗，身体往下坠落。

    仿佛睡了一觉，眼前有光刺在眼上，穿过眼皮，眼球生痛。

    反身趴下，轻轻睁开眼，适应了下光线，看到正趴在自己的影子上，后背传来一阵温热。

    长枪落在不远处，过去捡起背在身上，往四周看去。

    四周一片废墟，破碎的人工造物散落一地。几个老旧的飞行器，几辆损毁的地行车辆，已经锈迹斑斑。

    没有一栋完整的建筑，只剩下几堵矮墙，残破不堪的立在地上。

    附近地面上一个个巨大的坑洞，自己正站在一处复合材料路面上。

    看着与自己生活环境类似，却不像一个年代的景象，不真实的感觉再次袭来。

    深呼吸了几下干燥的空气，喊道：“伊斯梅尔？”“萨莫洛。”“贾里？”

    没有回声，唐剑铭走进废墟，四处寻找。

    一个身影屈膝靠在一段矮墙上，手里攥着一个包裹。

    走到对方面前，是那个眼睛大大的姑娘，似乎睡着了，略带金色的阳光披在她身上，清丽的容颜白皙细腻，表情安宁纯净，栗色的头发微光点点，宛如天使。

    唐剑铭一呆，四周的破败杂乱消失了。

    有些紧张的探向她的鼻下，轻微的气流吹在手指上。松了口气，在地上坐了一会，轻轻摇晃她的肩膀：“喂，喂，醒醒。”

    对方睫毛轻轻张开，似乎睡的不错，举起双手，看起来要伸个懒腰。

    突然看到了眼前的唐剑铭，吓得一抖，半举的手触电一样缩了回来。

    低下头，抬起眼角瞥了一眼，唐剑铭后退了一些，半蹲在地上，正看向她的脸，看她睁开眼睛，唐剑铭眼神开始在四周的废墟上乱飘。

    “尤菲米娅。”

    没反应。

    “尤菲米娅。”

    声音稍稍拔高。

    “啊？哦，哦哦，你好。”“你好，尤菲米娅。”

    唐剑铭的目光回到她的脸上，又飞速离开，半蹲的身体一阵摇晃，手忙脚乱。

    轻声的笑声响起，随后又停下来。尤菲米娅翘着嘴角向唐剑铭伸出手，白皙的手背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唐剑铭站起身，伏下腰，伸出手，却绕过对方手掌，隔着衣服握在对方手腕上，又被尤菲米娅反手握住。

    身体带着僵硬，轻轻将她拉起，觉得对方的手没有放松，唐剑铭不敢看她，眼神又开始在废墟里四处扫视。

    尤菲米娅轻声笑起来，收回手掌，轻轻捂住了嘴。

    唐剑铭的手在衣服上摸索，袖子早就没了，柔软微凉又略带粗糙的触感让他心神不宁，手足无措。

    胳膊上有轻微的触感传来，扭头望去，尤菲米娅从包裹里拿出一件衣服递给他，示意他换上。

    看他接过，又把包裹里探出的裤脚塞了回去。

    脸上已经火热的唐剑铭终于找到解脱，拿着衣服躲到一处墙后，四周一片安静，心里突然开始失落，觉得一侧的世界消失了。

    回到尤菲米娅身边，世界回来了。没有猎杀怪兽，却觉得身体里的力量比任何时候都充盈。

    “我去找找大家。”声音有些干涩，唐剑铭心里泛起懊恼。

    “好。”尤菲莉亚点点头。

    转过身走到路上，又停下来，直到看她走出废墟。

    在路另一边的一个坑洞里找到了伊斯梅尔、萨莫洛、贾里三人。

    看到二人几乎挨到一起的肩膀，伊斯梅尔眼一亮，露出微笑，萨莫洛“哇”了一声，伸出手指向两人，刚要说些什么，被伊斯梅尔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弯着腰一个劲的咳嗽。

    贾里茫然的看着几人，觉得这几个人好奇怪，是不是脑子摔坏了。

    几人继续寻找，终于在另一处废墟中找到了其他人，只是其中有十几人，再也没被唤醒。

    人数转瞬间少了一半，劫后余生的轻松再次变的沉重。

    用废墟的碎块将他们掩埋，伊斯梅尔抬起手合抱，又松开，任由双臂垂下。

    众人回到路上，尤菲莉亚对唐剑铭问道：“这里就是外界吗？”

    “是，”唐剑铭回答，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尤菲莉亚微微靠近一点。

    伊斯梅尔叹气：“要是书册在就好了。”

    唐剑铭爬到一处高点的地方，看向四周。

    视力果然更强了，遥远地方有片低低的山丘，透出点点绿色。

    跟大家商议了一下，都同意往那边走，毕竟大家也没什么别的方向。

    伊斯梅尔一行人好奇的看着新奇的环境，边向唐剑铭打听着外界的事。

    唐剑铭的生活方式派系是修行派，这个派系虽然不抗拒先进科技，但大多离群索居，有些问题他也答不出。

    贾里对这个话题非常感兴趣，问他：“唐，修行派真的有那么神奇吗？”

    唐剑铭想了想，那里的人类，有些人已经全靠营养槽养着，纯在脑子里过活，成为虚幻国度居民。

    有些则肉体到了极限之后开始接受智械和生化改造，成为Ⅱ型人类。

    自己这派的修炼的确能让人增强体质反应，但思维能力比不上“脑生者”，体力等身体素质也比不上“改造者”。

    好处大概就是比普通人强点，还有每年有大笔的“本源人类”补助。

    只是自己现在的状况又没法解释，没经过脑电刺激，也没经过肉体强化改造，整个体质却大幅增强了。

    努力想要用理智和逻辑来认知这个世界和自己却找不到头绪。

    斟酌着词句对贾里说道：“你和萨莫洛学的那些功架，倒是能增强你们的体质。”

    想起死去的人，又补充道：“那些锻炼意识与精神的办法应该也有些作用。”

    正说着，前方出现一个断裂碑体，底座那里好像躺着个人。

    唐剑铭远远地看着，觉得人身上的衣服眼熟。

    加快脚步走到跟前，是几百年前成立的星系联盟主力部队，“金牛座地面团”的人。

    防护服有多处破损，可以阻挡高动能子弹的头盔有个洞，边缘没有烧灼的痕迹，像是被什么锐物刺穿。

    复合金属建造的碑体上有一行烧灼而成的字：遗弃神，遗弃信仰，遗弃爱，不要遗失自己。

    捡起落在身边的集束射线枪，能量槽还有几格黄色，只是同样被锐物破坏。

    观察了尸体的方向，和周围的痕迹，推断应该是被什么追击，逃到这里却被追上杀害，来源并不是山丘的方向。

    对伊斯梅尔说了自己的推断，众人决定继续前行。

    赶到山丘，果然树木不多，前方有片反光像是水源。

    太阳已经下山，众人找了个地方落脚，少了十几人，物资倒是丰富起来，拿出简单兽皮裹了干草的铺盖，开始吃饭休息。

    晚上睡觉的时候，发现被安排到两个离其他人稍远的铺盖旁，心里升起一阵欢快的慌乱，不一会果然看到尤菲莉亚走了过来。

    身体似乎不听使唤，唐剑铭觉得什么姿势都别扭，最后直挺挺躺倒，两眼看向天空。不一会，手背被柔软覆盖。

    突然想起什么，侧过身对尤菲莉亚说道：“尤菲莉亚，如果遇到危险记得一定赶紧逃，我一定会回来找到你。”

    停了停，借着黑暗，看着尤菲莉亚映着星光的眼睛，接着说道：“如果再遇到雪山上那种情况，记得提醒自己，找到你自己，用你的意识去寻找你自己。”

    “千万不要忘了自己。”

    尤菲莉亚轻轻的应了一声，没再说话，唐剑铭觉得自己手被用力攥紧。

    烦躁、不安、迷茫的情绪瞬间消失，他在这个纷乱疯狂的世界找到了自己的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