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现实终究是艰难的事，说完想说的话并不能解脱自己。

    唐剑铭觉得这幅疼痛的身体不是自己的，思绪忽而清醒忽而模糊，忽而平静忽而狂乱。

    仿佛有无数的目光在偷偷看着他，指指点点。

    一个声音突然把动荡的思绪拉回现实：“神官大人，您是在想死去的那些人吗？”

    低低的嗯了一声，那个声音又继续说道：“其实，对我们来说，所有人不过假装正常的活着而已，每过52年，就会换一副不同的身体，领取一个不同的身份，换一个不太一样的生活，我们只不过是众神的情景剧演员。”

    “对于轮回的怀疑很多年前就开始了，有些勇敢的人选择了解脱，去发现自己依旧会出现在某个城市里。后来有人发现，只有疯狂是解脱的唯一办法，就像他那样。”

    眼角伸出一只胳膊，有些颤抖，指了个方向后又无力的垂了下去。

    顺着胳膊的方向看去，有个身着麻衣的女人正在狂乱的扭动，嘴巴大张，却只发出了低沉的呜呜声，嘴里不断喷出一片红色。

    终于有了些思考能力的大脑意识到了问题，她的声带断了。

    周围的人看着她，有人在祈祷。

    女人在断壁残垣之间扭动翻滚，没一会却又呆立不动，两眼一白，身体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卡菲保罗的声音再次响起：“有些人把这成为回归众神，有些人把这视为最终解脱。只是对于我们这些人类，或者怪物来说，疯狂太难了，神不允许疯狂。”

    想起把自己引向狂乱的无数意识，又想起那只狂暴的巨熊，忍不住低声说了句：“神也疯了。”

    卡菲保罗笑了起来：“那是个好消息。”“今天有很多人在疯狂里解脱了，万神对我们的控制似乎弱化了些，被击杀的感觉并不好受，但大伙没人怨恨您，只是您的样子，太吓人了。”

    吓人？唐剑铭看看自己身体，大块的暗红已经染得衣服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有些破损，但看不到明显的伤口，却又传来阵阵撕裂的痛。

    对于这里的人来说，这样子算凄惨吧，远谈不上恐惧。

    “我说的不是您现在的样子，数百年的战场，不过是血肉的巨兽，钢铁的怪物，虽然丑恶，看多了也就习惯了，您刚才的样子，更像个虚幻的幽灵，不像真实世界的造物。”

    “你不怕我吗？”唐剑铭问道。

    “我是个一把年纪的17岁灵魂，大人，老气横秋，却又充满好奇。”

    这倒让他想起了原先世界的脑居者，那些年轻的灵魂在虚幻国度里生活了几百年后，他们还年轻吗？

    一路走来，对神的认识又多了些，这个被称作神的东西，给予了人类生活的物质，又在养殖人类的灵魂。

    图尔算是散养，而这里就是圈养了。

    神做了传说中魔鬼才会做的事，那这个世界有魔鬼吗？会比神更疯狂还是更善良？

    用力站起身，身上的疼痛竟然好多了，这个奇异的特质，不知道是不是神眷者的福利，体质的增强也许跟这个也有关系。

    但作为一个神眷者，偏又没有信仰，难道神的隐藏属性是舔汪抖m?

    走到卡菲保罗身前，看了看他的伤势，眉头皱起。

    对方倒不怎么在意，大不了52年后重生而已，也许不重生还更好。

    城里传出一阵嘈杂，帕里西的几个返回的弟子和法蒂玛的几个魔法师手下正往城墙走来，走到伤员这边开始治疗。

    帕里西的弟子过来给唐剑铭行礼口称师叔，看着几个自己该叫人家叔的人，他的心里的煎熬和苦闷都少了，挠着头，有些尴尬。

    领头的似乎是大弟子，与他一样有着黑发黑眼，给他解释道，神眷者是特殊存在，与三大司铎同属圣庭直属，说起来圣庭该给他专属法袍和法杖，但据佩德罗说过，圣庭出了问题，虽不知是什么问题，但这个职称确认一时是来不了了。

    对方递给他一个金字塔形的东西，30cm左右高，通体纯白，被称为“圣慈”，是万神殿的神术圣物。

    这东西只有三个，帕里西的弟子和法蒂玛的魔法师各自簇拥着一个走到伤员身边，一起把手掌按上去，开始念诵一段类似咒文的东西。

    圣慈上面出现一条条白色光线，投到伤者身上，随即伤者的伤口开始迅速愈合，一旁残存的其他邦国的人，不顾四周看管的卫兵，对着这东西跪拜不已。

    几个重伤的治完后，帕里西的弟子分出一人走到他身边对他说道：“师叔，圣慈的驱动需要足够强大的念力，普通人需要多人使用，但师父和法蒂玛大人说您有单独使用的能力。”

    “意识驱动吗？”唐剑铭问他。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试着用意识探知这个东西。

    很快有了回应，似乎与某种东西建立了联系，然而这个联系不是投射到圣慈里，感觉像是天空有道目光看向他。

    拿着圣慈对向卡菲保罗，这物体泛起白光，却没投射向他，只觉得手腕微微一麻，似乎被注射进什么东西，看了看手腕，没什么变化，身体也没出现异常。

    难道是确认使用者身份？带着疑惑，再次把圣慈对准了卡菲保罗。

    白色的微光泛起，保罗身上出现一条条白色光线，手里的圣慈传来若有若无的震动，保罗肩上的缺口竟慢慢合拢了。

    把圣慈放到地上，伸手去搀扶保罗，脑中一空，与那个联系断了，这东西似乎只能接触使用。

    看着保罗离开，正要去捡圣慈，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焦躁煎熬的情绪不见了，大脑只剩莫名的平静。

    刚才的一麻是镇定剂？看着这个跟人类日常医护设备功能类似的东西，唐剑铭发现，所谓神的造物都跟原先的世界有联系，

    凭空出现的众神似乎跟人类科技融合到了一起。

    保罗说的没错，这里的人都是假装正常的疯子，唐剑铭的教育计划进展非常缓慢，或者说毫无进展。

    只有孩童的教育有了些成果，有些孩童已经可以用逻辑和理性解释世界，虽然嘴里依旧念叨众神。

    可惜孩子太少了，毕竟这种环境繁衍不是重要的事。

    几人商议后，帕里西提出来有些无奈的办法——“人类更替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