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都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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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烈日骄阳之改家门

    “林老师,我的姓有问题,是师傅的傅,不是付出的付。”

    文妮提前约了林老师,再次来到学校他的办公室,寻求他的帮助,“我想着是不是可以把姓改掉。”说完这句话,文妮都觉得自己简直是异想天开,顿时羞愧地无地自容。

    可能是无奈又无语吧,林老师依旧面无表情的没有多说话,他的淡定让文妮感觉他似乎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样。

    “你去2号办公楼402问一下,现在应该有值班的老师在。”林老师淡淡地说道。

    “好的。”文妮应了一声,便立即转身从林老师的办公室出来,迅速下楼去往2号办公楼。

    现在是暑假,办公楼里空荡荡的,走廊里有的窗户开着,楼道里偶尔能听到风回旋的声音。虽然此时正值酷暑,楼里竟然渗透着一丝凉意。

    文妮爬到4楼,找到402办公室。她敲了敲门,听到屋里有回应便推门走了进去。

    “老师,我的户口是不是还在学校里?我想改名字。”文妮气喘吁吁地问道。

    “你的户口怎么可能会在学校里?学校不管学生的户口。”值班老师面对贸然而来的文妮以及她突如其来的不着边际的问题有些惊愕。

    “户口不是迁到学校里来了吗?”

    “户口怎么可能会迁到学校里来?”他一脸不屑的样子,不客气地反问道。

    文妮愣了愣,开始摸不着头脑,一股莫名的恐惧汹涌而来:“难不成我不仅大学上不了了,户口还给弄丢了吗?”

    文妮顿时着急了,提高了嗓门:“高考前我们班主任确实是让我们几个外区的把户口迁过来了啊。”

    值班老师一愣,似乎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但依然不客气地回复道:“你去辖区派出所问一下吧。”

    “派出所在什么地方?”文妮着急地追问着。

    “沿着学校门前的那条公路一直往东走大概2公里,路南边就是,就在路边上,很好找。”值班老师冷冷地回答道,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好的,谢谢老师。”文妮如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跟值班老师客气完便迅速从屋里走了出来,转身刚要离开,便听到“哐”的一声,虚掩着的屋门被一阵穿堂风重重地摔在了她的身后。

    文妮愣了愣,并没有被吓到,只是听到走廊里的风声,如同受伤的野兽发出的低吼,似乎是在替她表达着不满和愤怒。文妮回过神来,没有多想便头也不回地下楼去了。

    七月的骄阳热烈如火,炙烤着大地。

    这是一条蜿蜒的国道,路两边是茂密的树林接连着翠绿的玉米庄稼,绵延不断,一眼望不到头。临近晌午,路上更是没有什么行人,只是偶尔有一辆大车呼啸而过。

    文妮顶着烈日,一路徒步前行,她不十分确定这条路对不对,也不十分确定这个方向对不对,她没有想那么多,只是遵循着自己的内心硬着头皮走着,在炫目阳光的照耀下也不清楚自己已经走了多久。

    伴着树上的虫儿叫声,文妮的脚步律动着,充满了力气始终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她时不时地抬起眼睛,在明晃晃的日光中留意着路边的各种指示牌,忽然间她竟然真的看到了公安的标识。

    文妮心中一阵惊喜,小跑几步拐进了路边的空地,然后冲到房屋门前,却只见大门已锁。

    她后退了两步,抬头打量着这座矮小的房屋,除了屋檐的那一抹蓝,没有任何其它的指示。文妮又向前趴在了门框上向屋里望了望,只见对着门口是一个条形的办公台,上面摆着电脑和电话,猜测这里应该是有人办公的,只是现在他们大概率已经下班了。

    文妮回转身来环顾四周,这是一块在荒地上开辟出来的一片不大的平地,除了矗立着的这一栋只有三间屋子的平房,和门外的那张斑驳不堪的木头长椅,其它什么也没有,她想不明白派出所为什么会被安置在这么个荒郊野岭的地方。

    文妮在木头长椅上坐了下来,望着正前方不远处那条柏油马路,无所适从,内心的声音指示着自己只能坚持等下去。

    文妮呆呆地坐在长椅上,听着汽车从远处驶来的声音渐渐清晰,然后看到汽车从面前的路上飞奔而过,随后声音渐渐远去,最后周围安静下来,周而复始。她默默地等待着,不知道他们几点上班,更不确定他们下午是不是会上班。

    过了一会儿,伴随着汽车的鸣笛声,一个50来岁的妇女骑着自行车在路口停了下来,只见她把自行车停稳放在路边,拿下挂在车把上的布袋子便向文妮走来。

    “看着不像是派出所的工作人员,或许她也是来办事的。”文妮心里猜测着,不管怎样终于是看到一个活人了。妇女走到文妮身边,笑盈盈地看着文妮,问道:“你是来办事的?”文妮看着她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心里带着一丝谨慎。

    “他们刚下班不久,两点才上班呢,现在还早。”妇女的声音清脆听起来却特别亲切,貌似是在提醒文妮可以先回去,晚些时候再过来。

    “嗯,我在这等会。”文妮的心顿时放松下来。

    妇女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文妮意识到她可能需要座位,便往椅子的一边挪了挪。

    妇女把布袋子放在椅子旁边的一块碎石头上,在文妮傍边坐了下来。她们两个就这样默默地坐着,谁也没有主动再挑起话头。

    过了一会,一辆客车缓缓地停在了她们正前方路边上,并打开了车门。妇女见状立马站起身来,小跑几步到了客车下面,然后一脚跨上了汽车。只见她先是与司机交谈了两句,然后开始清点起来,最后在一摞纸上作了记录后转身走下车来,站在路边目视着汽车缓慢启动轰鸣着离开,这才回转身来。

    妇女迎着文妮的目光回来坐下,打破了沉寂:“你是来办什么事情的?”

    “我来问问我的户口是不是在这里,我想迁走。”

    “哦?你不是乐县人?”

    “嗯,我是北海的,高考把户口迁到这边了,现在想迁走。”

    “哦,今年参加高考了?

    “嗯。”文妮点点头,轻轻地回答道。

    “看样子是考上了。”妇女笑呵呵地说道。

    “嗯,省师大。”文妮腼腆地回答着,带着一丝骄傲。

    “不错啊,好学校。”妇女两眼放光,看出来是发自内心地替文妮高兴,“户口是要迁到学校去吧。”

    文妮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便又沉默起来。

    妇女以为文妮是默认了她的猜测,见文妮还是小心翼翼、腼腆的样子,便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自顾自的自我介绍起来。她说自己是省体院毕业的,跟省师大一样在省会济城,毕业后回来当了中学的体育老师,现在已经退休,做起了客车过路检查云云……

    妇女侃侃而谈、声音爽朗,逐渐的文妮的心情也随之开朗起来。又一辆客车在路边停了下来,只见妇女三步并作两步去到客车上,不一会便又从车上下来。文妮看着她矫健的身影,想起此刻可能还在地里挥着锄头劳作的母亲,想着自己不明的未来,不由地心生羡慕和酸楚起来。

    文妮坐在妇女的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侧脸,看着她的嘴角一上一下地跳动着,听她讲她的大学故事、她的学生、他们的训练和比赛……看着妇女脸上洋溢着的满足和骄傲,文妮也开始憧憬起大学生活起来,脸也逐渐舒展开来,心情也慢慢豁达了,突然觉得这位慈祥而健硕的阿姨,就像是上天专门派来的一样,在她最迷茫和忧愁的时候,陪伴她、开导她、照亮她,让她此时此刻不再那么恐慌、孤独和无助。

    “来了。”妇女的眼睛看着马路的方向,突然说道。文妮顺着她的目光,一个30岁左右的女人映入眼帘,看穿着就是派出所的工作人员。

    文妮站起身来,目视着她锁车、开门锁、推门,然后跟着进了屋。

    “你好老师,我想查一下我的户口是不是在这里。”

    “身份证带了吗?”女人坐了下来,挪了挪凳子说道。

    “带了。”文妮赶紧翻开背包拿出身份证,递了过去。

    “在。”女人在电脑上一顿操作后眼睛都没抬地说道。

    “我想把名字改了,行吗?”

    女人这才抬起头,惊讶地看了文妮一眼,然后又低下眼睛看向电脑屏幕,不假思索地说道:“改不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改不了。”女人斩钉截铁地回复道,语气里充斥着一股不耐烦和不可理喻。

    文妮自知这样与她纠缠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更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是来无理取闹的,便不再说话,但文妮又不甘心就这样回去,便开始绞尽脑汁想着该说什么话来缓和一下气氛,顺便打听点其它有用的信息。

    文妮踌躇着。女人抬眼看了看她,面带无奈和不解,犀利的眼光似乎在问文妮为什么还不离开。文妮不知所措,回了一个眼神便仓皇地转身走向了门外。

    妇女见文妮出来,和蔼地问道:“事情办完了?”

    “嗯。”文妮无力地答应着,心事重重。她突然又意识到不应该这样,便鼓起士气跟她道别:“阿姨,我先走了。”

    “要到二中那边坐回北海的车是吧?”

    “对。”文妮故作轻松地回复道。

    妇女似乎已经感觉出来文妮办得并没有那么顺利,便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目送着文妮离开。

    “哥,你先给拿上吧。”母亲对着电话说道,“嗯……好……”

    “明天你大舅来接你,你跟他一起去乐县。”妈妈挂断电话,对文妮说道,“他找了个人,说能办。”

    第二天,大舅开车拉着文妮又去了乐县,经过那天她去过的派出所,文妮急忙指给大舅:“那天我就是到这里问的。”

    大舅嗯了一声,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开着车继续向前驶去,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条繁华的街道上,找了一个位置把车停了下来。

    文妮跟大舅在车里等了一会儿,只见一个30多岁的男人来到车边透过车窗玻璃往里瞅了瞅,便开门上了车,坐在了后排座椅上。

    “哥,是什么事?”男人关上车门,还没坐稳,便向前探着头问了起来。

    “这是我外甥女,今年考上大学了,省师范大学。”

    “好啊,很厉害啊。”他看了看我,接着又转眼看向了大舅,似乎对文妮以及文妮要去哪里上学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就是姓给写错了,需要改一下。”大舅接着说道。

    “姓写错了?”男人惊讶地重复确认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啊,但凡一个脑子正常的人,谁能干出这样愚蠢事来呢?文妮心里暗暗地想着,不禁又心生羞愧起来,轻轻地“嗯”了一声。

    “身份证有吗?”男人回过神来,把头转向文妮问道。

    “有,户口本也带了。”文妮急忙回答道。

    “我看下你的身份证。”

    文妮迅速从包里掏出身份证和户口本,把身份证递了过去:“就是这个“傅”,我写成小写付了,得改成小写付。”

    “哦~~”男人恍然大悟,“改成付出的付?”

    “对。”文妮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男人端详着文妮的身份证,思忖了一下,语气顿时放松下来,转而冲着大舅笑呵呵地说道:“嗯,哥,没问题啊。”大舅听罢会心地笑了笑,似乎早就成竹在胸一样。

    “这个身份证就给我吧,后面户口迁到济城,你再到那边的派出所办一张新的就可以。”男人又看向文妮交代着,顺手把身份证插进了自己的上衣内里的口袋里。

    “好的。”文妮如释重负地答应着。

    “走,咱们先去吃饭,我请客。”男人爽快地跟大舅说道。

    “怎么能让你请客。”大舅客气道。

    “到我地盘上了,必须我请。”

    回到家里,文妮听大舅跟母亲说除了餐费对方只收了2000元,而不是一开始说的50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