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宗门小卒到长生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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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铁铺生息

    正午时分。

    在庆丰县偏离热闹地段的位置,许一修终于打听到打铁铺。

    这一排店铺卖的东西都大不入流,有卖农具的、有卖粗布麻料的、有卖竹木桌椅的……除非有这一方面的物资需求,不然一般人很少会逛到这里。

    相比热闹的主街,这里就显得冷清了不少。

    从路人指引得知,这条街里有两个打铁铺。

    街头有一家,街尾有一家。

    顺着路走,许一修先是去了街头这一家。

    街头这家的打铁铺规模不算小,两边的墙上都挂满了铸造好的铁器,大部分都是刀具,并没有剑这一类的。

    老板得知许一修想要剑,便对他道:

    “小伙子,我这搞不了那玩意,你去后面的陈老汉家看看吧,早些年陈老汉会铸剑,说不定还留着几件。”

    不得已,许一修只好朝着街尾那家走去。

    他瞥了眼远远地跟着的柳芊芊,有些无奈。

    这妮子看样子是赖上了自己了,一直保持十来米的距离跟着。

    走了几百米的路,总算来到了街尾。

    许一修看着眼前的打铁铺,心里有种不妙的想法。

    这家打铁铺的店面实在太寒酸了,就连一块像样的招牌都没有,若不是看见里面的烧铁炉,别人还以为里面已经倒闭了呢。

    许一修看着躺椅上闭眼瞌睡的老人,开口道:

    “陈老汉,陈老汉,听说你会铸剑是吗?”

    陈老是一个年入古稀的老人,身材十分瘦弱,他听闻动静,缓缓睁开浑浊的双眼。

    看着许一修,倒是有些疑惑,也有些耳背,“嗯?”

    许一修只好重复了一遍。

    陈老总算听清楚来者何意,只不过他有些唏嘘地摇了摇头。

    “小伙子,铸剑老汉我倒是会,只不过老汉我这副身子骨已经拎不动铁锤咯。”

    随后他目光看向外面,有些释然地自顾道:

    “等卖完了剩下的几件,老汉我也快到时候了。”

    许一修沉默了一会儿,扫视了一眼两边的墙面上,只是零星地挂着几样已经蒙尘了的刀具。

    想到了什么,他不由问:“陈老汉,既然你年事高,那你的膝下呢?膝下的子女不会帮你经营吗?”

    “哈哈哈——”

    许一修说完这话,陈老汉躺在躺椅上就哈哈大笑了出来。

    许一修讶然地看着他。

    陈老汉大笑完,咳嗽了几下,才说道:

    “小伙子,你不是本县人吧?”

    “呃,不是。”

    “本县的人都知道,老汉我是一个老黄瓜,焉死到头来也没有结下瓜果。”

    “冒犯了。”许一修看了他一眼。

    陈老汉满是斑纹的脸恢复平静,摆了摆手,语气有些唏嘘,说道:

    “倘若你是早些年来,老汉我还拎的动锤,这笔买卖就成了。”

    “可惜了,请回吧。”

    不过许一修并未转身离开,他看着屋内的凌乱场景,再度沉默。

    “……陈老汉,不如你教我?”

    许一修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他看着躺椅上的老人,如果他答应下来的话,甚至接下来的计划都逐渐明朗起来。

    陈老汉听见这话,似乎是感了兴趣,他稍稍坐直了身,肘弯撑着一边的椅靠,似笑非笑地盯着许一修。

    “小伙子,你这话倒是很有意思。”

    许一修闻言,接着道:

    “若是陈老汉愿教,我愿意拜你为师,给你养老。”

    这回,轮到陈老汉沉默了,他看着旁边锈迹斑斑的炉灶,不知在想什么。

    许一修见他这样,貌似有戏,他接着说道:

    “陈老汉,实不相瞒,我自幼便成了孤儿,四处浪荡,也习得了一些武艺,只差了一把长剑傍身。”

    “若是陈老汉肯收留,我许一修绝无假话。”

    陈老汉心中也知道,许一修是真的想要一把长剑,以自己这点家产,人家如何看得上?

    区区因为一把剑,就让人家给自己养老送终,陈老汉心中无论如何也过不了这关。

    他说道:

    “既然小伙你真心想要一把剑,老汉我教你便是,也好过把手艺带到棺材里头,不过……”

    他稍一停顿,“不过,给我养老的话就算了,老汉我就没那命享福。”

    “大不了,算你欠老汉我八十碎银,等你还清了八十碎银,便可带着铸好的剑离开。”

    许一修听完,也觉得有道理,先铸好剑再说,至于其他的,以后是什么变化也无法预测。

    “好,那多谢陈老汉了!”许一修抱拳道谢,这么一来,他可以在这里好好发展一波了。

    “外头那个女娃,是一起的?”

    陈老汉见外边的树头下,俏生生地站着一位女子,目光时不时地往这边看来,不由好奇地问。

    许一修有些犹豫,要是带上她,累赘且不说,可能还会遭陈老汉的嫌……

    “是的话,就喊进来吧,不嫌弃的话,后院正好有两间空出来的偏房。”

    “好吧。”

    柳芊芊得知可以跟着一起住下,心中很是激动,又十分紧张。

    她感激地谢过两人,便很自觉地在屋子里打扫起来。

    半天的功夫,陈老汉的打铁铺面貌焕然一新。不仅门面工整了,地上、炉灶上的灰尘清扫干净了,就连角落的蜘蛛网都被清开,挂在墙上的几把刀具也露出了崭新的轮廓。

    前屋搞完,柳芊芊就去后院把住的地方腾空出来,忙前忙后的身影,看得陈老汉满心呵呵笑。

    到了傍晚,她又开始做起了晚饭。

    陈老汉条件不好,米缸里只剩下几斗米,他一个人的时候,小半斗熬好一锅稀饭伴着花生米就可以过日子了,稀饭不馊的话,他就可以接着吃。

    现在不一样了,屋里多了两副碗筷。

    陈老汉颇为不好意思,说道:

    “孤家寡人就这条件,辛苦二位了。”

    许一修毫不在意地笑道:“陈老汉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柳芊芊顺着点点头,露出笑容,“对。”

    应和完,她洗好米就进了简陋的厨房里开始熬稀饭,顺便再煸一把花生米。

    傍晚黄昏落幕之时,晚饭也终于捣鼓好了。

    露天的院子里,一棵比院子高的桂花树下,摆放着一张桌子,三位不曾相识的人聚在一起,捧着碗吃着稀饭,草丛里的夜虫又开始了鸣唱。

    陈老汉好奇柳芊芊的来历,后者只好又把伤心事重提。

    “都怪苍天无眼。”陈老汉叹了口气,他才知道,隔壁天水县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吃过晚饭后,陈老汉就带着许一修去到了前屋,在炉灶旁开始给他讲解起来铸剑的理论知识。

    通过长廊看着前屋的情形,在后院里洗着碗筷的柳芊芊心里忽然觉得暖暖的,一路的逃难,如今总算可以稳定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也逐渐习惯了在陈老汉家住着。

    白日里,柳芊芊除了负责一日三餐,闲时就去清理后院里的杂草丛,心思细腻的她把屋子整理的井井有序。

    许一修白天就跟着陈老头学习铸剑,到了晚上,就会在院子里拿着一根木棍作剑摸索那套《玄阳剑法》,至于青云宗的那套外门剑法,他不打算往第七重练了。

    有顶级的剑法不练,继续钻研那套二等剑法,许一修是不愿的。

    不过让他忧愁的是,自己的武力值迟迟没有要突破的迹象,没了青云宗长老赠给他的丹药,也不练那个千年老魔头传给他的诡术,突破的难度一下子就大了起来。

    又过了几日,许一修学得很快,陈老汉的理论知识就学完了。

    接下来,便是实操环节了。

    不过尴尬的是,没有生铁。

    陈老汉几年前就不打铁了,他只靠偶尔卖出的存货度日,如今需要用的时候,除了一个生火炉灶和跟了他大半辈子的工具,就再无其他了。

    困境不止于此,过了这么多日,米缸也仅剩下一斗米。

    柳芊芊跟许一修早已身无分文,而陈老汉,把自己的棺材本拿出来,也不到三十碎银。

    摆在眼前的,有两个选择:

    一是拿这钱去米铺购买一袋米,可以供三人吃上一个月。

    二是用这钱去街头的铁铺买生铁,正好可以铸造好一把不带剑鞘的长剑。

    其实要选择的答案已经很清晰了,那便是一。

    如果不买米,今天吃完了这斗米,接下来的日子就要吃西北风了。

    许一修也知道眼下的艰难,只好对陈老汉说:

    “陈老汉,先买米吧,至于生铁我到时再想想办法。”

    第二天,许一修拿着十几碎银来到一家米庄。

    日头正是毒辣,米庄的生意也十分火热,卖米的这边排起了长队,那边就有商队运的一袋袋大米等着卸车。

    顶着太阳排了两刻钟,许一修总算是买到米了。

    他把这半袋子米扛回了家,然后又出门了。

    陈老汉连棺材本都拿出来买米了,且不说欠的那八十碎银,就算是买铸剑材料,也要至少五十碎银,他此刻急缺银两。

    算在一起的话,那就至少需要一百五十碎银。

    许一修忽然想起,前身不是还有走狗的么?

    现在缺钱,此时不找他们更待何时!

    许一修凭着依稀的记忆,一路摸索到庆丰县衙门后面一条街的冯府。

    不出意料的话,那位县老爷的矜贵儿子此刻应该是躺在床上。

    趁着没人注意到,许一修轻轻一跳,绕进了冯府。

    冯府很大,许一修估摸着也有一千多平米了,连廊下的丫鬟也有十几人。

    好在脑海中还存着冯长贵住所的位置,他宛如灵猴,无人察觉间,许一修便出现在前者的房间门口。

    “真是一群没用的废物,让你们找个人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出来!”

    哐当——

    冯长贵气得砸碎了花瓶。

    “哎哟——”或许动作过大,扯到了伤口,冯长贵又吃痛呻吟一声。

    许一修推开门迈步走了进去,随后把门关紧。

    听闻动静,躺在床上的冯长贵头也不抬,扯着嗓子骂道:

    “老子说了不吃,滚出去!”

    许一修一脸平静地来到茶台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感到不对,冯长贵转头朝茶台看去,便看见那人翘着腿,食指与中指盘着一个茶杯,轻轻地荡着茶水,看不出表情地看着自己。

    冯长贵心都跳得飞起,乖乖,是是是这位爷!

    他想都没想,拖着那条绑着布条的大腿一骨碌滑到床下,伏倒在地,花瓶碎片扎手也不管,只见他声音颤抖着道:

    “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啊。”

    许一修只可惜想不起前身到底用了何种手段才能把这位高贵的二世祖调教成这个样子。

    他开门见山地道:“给我准备五十两白银。”

    冯长贵愣了下,以前这位爷开口不是让他准备女人的么?怎么这次要他准备五十两白银?

    心中虽有疑惑,但他也不敢询问,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五十两白银,对于这位二世祖来说,并不算多,他顾不得狼狈模样,便吩咐下人去账房给他备来。

    冯长贵有些忐忑地开口道:

    “爷,那女人呢?要不要也一起给您备好?”

    许一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冯长贵只感觉被剑芒所指着,后背发凉,颤抖着满身的肥肉,道:

    “对不起,我不该问。”

    很快,下人把五十两白银端了上来。

    冯长贵松了一口气,扯开话题道:“爷,您要的银两取来了。”

    许一修把视线挪到托盘上的白银锭上,直接用上面的红布装好,然后捆在腰间,随后转身离去。

    等许一修离开后,冯长贵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下他才感觉到手上脚下传来的疼痛感。

    “还不过来扶我起来!”

    两名丫鬟连忙把他扶回床上。

    啪——

    啪——

    冯长贵对着丫鬟的脸一人甩了一巴掌,骂道:

    “给老子滚出去!”

    脸上是火辣辣的疼,两名丫鬟捂着脸,抽泣着逃出了房间。

    这边,拿到了五十两白银,许一修倒也不急了。

    一个白银锭相当于一百个碎银,有了这笔钱,足够他很长一段时间的开支了。

    不过许一修并不打算就这样把钱拿回去,对于陈老汉而言,这笔钱是天文数字,自己随随便便就能搞来这么多钱,反而会让他不信任。

    所以许一修只换了五百碎银,剩下的全存在了钱庄里,等需要了再去取便好。

    他在街头的铁铺,花一百多碎银买了五十多斤的生铁带回去。

    当陈老汉看见许一修抱着生铁回来,惊讶地从躺椅上站起。

    许一修只说这是分期借的,陈老汉也没有怀疑。

    第二日,铸剑的实操工艺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