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别哭……我解脱了。”易答应咳嗽了一声，大量的血从口中涌出。

    “快救火，快救火！”宫外响起了一些被火光惊动的宫女，同时也有返京回来的闻承清，“救火！”

    外面响起的‘救火’的慌乱声，姜离樾哭着说道，“你忍忍，听到了吗，皇上回来了，他在救我们了，你在撑撑。”

    “我还想吃你做的糕点呢！”

    “你再撑撑！”

    “娘娘，我好累，我好像看到我妹妹了。”说完，易答应的手垂落在地。

    等闻承清等人踢开时，看到的就是姜离樾抱着易答应的尸体嚎啕大哭，他直接飞奔抱起姜离樾离开，让手下的人迅速制服四窜的北堂国士兵以及邝利夏。

    “都看管好这些人，等娘娘发落！”

    “是！”

    闻承清抱着姜离樾出宫，嘴里说着，“对不起，樾儿，我来晚了。”

    原先闻承清大胜归来，快马加鞭赶回来，刚入京都就看到漫天的火光，正巧碰到易答应的人，连忙向凤栖宫赶来，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当他听到北堂国太子率领一百多人潜入皇宫，他的心里有多害怕，有那么一刻他是庆幸的，庆幸易答应护住了姜离樾。

    “皇上，姐姐！你派人去找找我的姐姐！”姜离樾看到易答应安置在殿外，死死地抓住闻承清的衣襟，“我姐姐在郧县，她她可能……”

    “你别急，我这就让人去找！”

    邝利夏看到这种情况，深知自己也难以逃脱了，想要给姜离樾重重一击，“你算是命大，能从火中逃生，但是你姐姐姜和栎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她就死在这么大的火中！”

    “你说什么！”姜离樾扶着闻承清站起来，走到了邝利夏的面前，“你说我姐姐……”

    “死了。”邝利夏说道，“她为了不屈从皇兄的士兵，一把火把自己烧死了！”

    “樾儿，你别听她了，我们派人去找姜和栎，到时候就知道了。”闻承清心知邝利夏言语笃定，想必姜和栎已经凶多吉少了，但是在姜离樾面前还是强装镇静。

    “因为你姜离樾，全城戒严，我没有地方去，一路逃到了郧县，你姐姐见我可怜，收留了我。她每日教女子读书，照顾婴孩，身边还有个高手，叫什么周瑾。”

    “说起来真是可笑，你姐姐听到我从皇宫里面逃出来，还一个劲地问我你怎么样，我就说些有的没的，他居然信了，哈哈哈哈哈哈。”

    “我皇兄一路追着我的记号，找到了我，我设计让周瑾先离去，我皇兄到的时候，你姐姐就护着那些女学生逃开，而自己不愿意受辱，活活烧死了。”

    “可笑的是，她至死还在想着你，想让你安全。”

    姜离樾神色镇静，“皇上，我要去郧县！”

    闻承清见姜离樾心意已决，只是让手下的人带走了邝利夏，有吩咐人备马车，带着姜离樾去了郧县。

    等姜离樾赶到的时候，看到周瑾徒手挖着已经焦黑的木屋，手上都是水泡，旁边还有不少女子躲着哭泣。

    “周瑾，我姐姐呢？”姜离樾神色如常地问道，“你不是说会好好照顾我姐姐的，我姐姐呢？”

    “樾儿——”闻承清试图拦住姜离樾，却被她神情怔住，放弃了阻拦。

    “周瑾，你说话，我姐姐呢？”

    姜离樾看着满手鲜血的周瑾没有半点动容，灰头土脸的周瑾也没有出声，只是失魂了一样挖着，“周瑾，我姐姐遇害的时候，你人呢？”

    旁边哭泣的女子见姜离樾一副不好说话的样子，顿时哑口无声，想说些什么又憋了回去。

    “周瑾，我姐姐死了，你是不是也该下去陪她？”姜离樾说道。

    众人闻言，脸色一变，那群女子还是说道，“这不关周公子的话，姜先生是救我们引开了恶人，才死的。”

    姜离樾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周瑾，你说话！”

    周瑾顿了顿手上的动作，“是我没用看顾好她，我看到了那个女子有问题，却没放在心上，是我没用。”

    “姜离樾，你杀了我吧，我下去陪她！”

    “好，你愿意是最好不过了。”姜离樾从发髻下拔下那根玉簪，准备向周瑾刺去，却突然晕倒了。

    见状，闻承清立马上前抱住她，“找大夫，找大夫！”

    ……

    “这位公子，夫人产后没有修养好，如今又精神紧绷，连番接受打击，身子承受不住，晕了过去，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今后要好好将养着，不然难易长寿啊。”民间大夫见闻承清身份贵重，言语比较隐晦，但也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那她什么时候醒过来？”

    “得看夫人自己的意愿了。”

    “春喜，送大夫！”闻承清擦拭着姜离樾的双手、脸庞，“把这里清扫干净，我们回宫！”

    闻承清都做好了姜离樾不醒的准备，却没想到姜离樾第二日晚上就醒来了。

    姜离樾醒来时在闻承清的养心殿，两国大战刚停，堆积了一些政事，为了更好地照顾姜离樾，闻承清索性把一些事物都搬到了养心殿。

    “皇上，臣请求辞官了。”

    姜离樾听出声音是姜父的，本想出去，却听到姜父继续说道，“臣的女儿以性命护住的东西，臣想继续去守护，不想见此中道崩殂。”

    “姜大人——”

    “皇上，臣的妻子临终前让我照顾好两个女儿，如今一个已经香消玉殒，一个昏睡不起，臣总得做些什么，才能无愧于发妻。”

    “这段时间有劳姜大人了，姜大人辞官后，想继续做姜和栎的事情，朕可以助你一臂之力！”闻承清客气地朝姜父行了一礼，“岳丈大人，是我没有照顾好樾儿，请你见谅！”

    姜父心中自然对闻承清有怨言，若不是他，姜离樾也不会进宫，大大方方受了这一礼。

    “还请皇上日后记得今日的举动，樾儿性子倔强，皇上今后与她的夫妻情分只怕就如此了，皇上不如现在放她离开吧。”

    “我不愿。”闻承清苦笑了一声，他怎么不知二人今后在无可能了，宁扬战死、姜和栎因故自焚，这都是横亘在二人之间的阻隔，“若是樾儿也走了，我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姜父叹了口气，余光中看到了一旁偷听的姜离樾，朗声说道，“既然如此，还请皇上就此珍重了。”

    ……

    当晚，姜离樾从醒来，看到了守在榻前的闻承清，面容憔悴，看不出当初的清润公子的样子，准备悄悄起身时，却惊动了闻承清。

    “樾儿，你醒了？”闻承清惊喜地说道，“传太医！”

    太医把过脉后，说让姜离樾静养几日，好好休息，切不可太过于操劳。姜离樾带着禁军抵御北堂国将士的事情，自然也传到了太医的耳中，他对姜离樾也多了几分敬重。

    “朕都知道了，皇儿一切都好，你想给他取名什么？”

    “易答应的事，朕也调查清楚了，她是家中老大，自小就要操持家务。”看到了妹妹出生后就被遗弃，她将妹妹捡回来，被毒打一顿，才能养活妹妹，但是父母没有给她一口吃的，在这后面父母一直生，一直生，直到有了一个儿子。为了儿子，父母把易答应和三妹送进了宫，还把二妹嫁给了村里面的傻子，最小的妹妹直接卖给了牙婆，就为了能让儿子吃上肉。

    “她进宫就是太后的人，太后想让她监视朕，但有你，你照顾她，她给太后传的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消息。上次太后围堵凤栖宫，也是他去找的姜大人，这次也是她派人找的姜大人。要不是她，我真的怕看不到你了。”

    “朕让人去她的家乡了，褒奖了她的事迹，也让人看顾她的妹妹们，让她们能过上好日子。”

    “你姐姐……让人找到了遗物，在学堂附近立了一个衣冠冢，不少人去拜祭她，等你好了，我带你去拜祭一下。”

    “周瑾散尽了家财，给女子修学堂，让人给你带了句话，‘事情完结后，他自然去见该见的人’。”

    闻承清在姜离樾面前有一点说一点，把她昏迷这段时期的事情都一一交代清楚，时刻观察姜离樾的神情，生怕她皱一下眉头。

    “你的寝殿也在修了，这段日子就要委屈你住在了养心殿了。”

    “我让夏妃出宫了，给她和宁风赐婚了，让她们有情人能够终成眷属。其他妃嫔，我也没有碰过她们，也让他们都出宫了，你要是想出宫的话，我就说这次北堂国进皇宫，皇后身死殉国了，知道实情的人保证一句话都不会说出去。”

    “我也让女子开始读书，入学堂了……”

    姜离樾打断了闻承清的话，“皇上，你等我缓缓，再让人说给我听吧，我听不太过来。”

    “好……好……是我心急了，你先休息，休息好了让春喜说给你听。”闻承清见姜离樾回应自己，欣喜若狂，连忙说了几声‘好’。

    “我先出去了，春喜他们都在门外候着，你有事喊他们一句就好了。”

    “皇上——”姜离樾喊停了闻承清，见闻承清焦急的样子，失笑了一声，“皇上，我饿了。”

    “我这就去传膳！”

    闻承清手忙脚乱地跑出去，姜离樾面上的笑意才消息，她深呼了一口气，让春喜等人进来。

    众人见姜离樾神情如常，心里松了一口气，春喜暗中写信向姜父报平安，日子也就这样慢慢过去了。

    姜离樾给孩子取名为闻和熠，陪着孩子长大，等后面闻和熠上了学堂后，就像之前一样，在御书房陪着闻承清，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宫中少了人，到底冷静了不少。

    连妃跟着姜父去了郧县，郧县的人感恩姜和栎的所作所为，姜父等人刚到郧县就收到了村民们的感谢，越来越多的女子慕名前去。

    ……

    多年以后。

    “郧县有这样一个女子，创办的学堂，不仅男子可以读，女子也可以去读。她说男子可以做的事情，女子也可以！”

    “后来啊，这位女子面临北堂国的将士，丝毫不惧，把所有人都护住了，自己不愿受辱，以火自焚而死……”

    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站在二楼的包间门外说着，“夫人，公子让我请你回去。”

    “你是？”

    “在下是郧县学堂的学子，受教于姜和栎女先生，现在是今年的女状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