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医学博士
从会客室再到艾伦小姐的闺房,差不多可以将庄园大部分地方遍收眼底,
庄园里面一共有三幢独立建筑,两座附属建筑。
花园是前后各一个。
不栽种柱状树以外的树木。
前后花园面积都异常得大,可以赶上军事学院的操练场。
庄园前后都有围墙,不完全围合,除了基底是那种一看就是到很有年代的巨大岩石快,上半部分都是普通的砖石,管家告诉卡夫卡,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留下来的。
现任杜勒侯爵并不愿意出钱维修石墙。
它们根本抵挡不住火炮,只能在冷兵器时代发发余热。
这三个独立建筑其中包括镜林大厅,杜歇侯爵的会客室(其中不止包含会客室,还有客房、书房、卫生间等等),艾伦小姐所在闺房在一个独立的建筑二楼,从会客室来到这里,需要穿越前花园。
再远一点,卡夫卡还能瞥见一处别院。
由于距离有点远,他不太确定那地方是不是杜歇家族的财产。
“瞧,这儿还有一个空酒桶,上面还有标记。”
那标记很醒目,是个左右对称的大胡子。
卡夫卡看得很清楚,金属印记正好躺在铁箍中间的位置。
管家擦了擦汗:“应该是送酒的工人落下的,好了先生,我们上去吧。”
两个人一起走上了二楼,进入了最南边的房间。
卡夫卡注意到,艾伦小姐的房间里面还有另外两个人——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神情温和男人,还有一个个子稍矮一点,红脸厚嘴唇的人——应该是个助手。
“博士,又来一个骗子。”
白大褂制止了助手的无礼发言,整理了一下衣服。
他主动走上前来,同卡夫卡握手:“您好,我是杰吉尔博士,这位是我的助手丹弗斯。”
哪怕是眼睛长在脑门上的贵族,都不得不承认杰吉尔博士的问候谦和有礼。
这位备受权贵推崇的医学博士,很有一套社会交际的方法。
此时就算卡夫卡是个平头老百姓,现在也该微微鞠躬,表示一点礼数了。
“我是...”
卡夫卡正准备介绍自己,可是人再看到房间里另外一处时,眼睛竟猛地亮起来了,他无视了等待握手的杰吉尔博士,快步走到窗户面前,弯下腰对着窗檐下细细观察起来。
这种行为让助手丹弗斯气愤不已。
他不是柏林人。
在听说了艾伦小姐身上发生的事之后,杰吉尔博士连夜赶从柏林赶过来,因为某些原因,他没有带自己在柏林的助手一同前往,而是选择在特兰西本地招募一个略懂医学知识的人——这个人就是丹弗斯。
丹弗斯道:“看来这位神学家找到为神明祈祷的地方了。”
卡夫卡浑然不觉,他心中略过无数的思考。
助手继续喊道:“一个喜欢研究窗户的建筑学家。如果他能在窗台上找到治疗病人的方法,那么我们也不必舟车劳顿,从柏林赶到特兰西城了......”
管家擦汗:“不是的,也许这位先生只是累了。”
卡夫卡从沉思中清醒过来,他双眼闪烁精光,激动的态度把管家和博士都吓了一跳,卡夫卡笑着说道:“恰恰相反,我总算证实了一部分猜想。”
杰吉尔博士忍不住:“你发现了什么问题?”
“我大概知道她疾病是从何而来了。”
“就凭一扇窗户,你干脆说窗户是魔鬼变的好了?”
管家小心翼翼:“卡夫卡先生,您是不是要再先看过病人再说。”
“有道理。”
卡夫卡走近了艾伦小姐的床。
侍女站在靠近床的位置,无声地用眼神提醒对方注意距离。
其实她完全是多虑了,即便刚刚艾伦小姐的美貌让卡夫卡恍神了几秒钟,但是对现在他来说,这位大小姐跟捕兽夹上面安置的生肉没什么区别的。
当然,她的确很美就是了。
卡夫卡稍微看了几眼,又在她的喉管处摁了几下。
在杰吉尔博士看来,这位外表体面的医学同仁几乎没有作出任何有效的检查,也没有使用任何的医疗器械,就连最基础的倾听患者的脉搏都没有做到,他的样子不像是在检查,更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衣领下面,手腕...还有脚踝。
这些都检查了一遍。
侍女眼睛中警告几乎快要化作实质了。
卡夫卡终于停手了。
大家都觉得这家伙并不是在检查,更像是装模作样。
卡夫卡看到一旁桌子上放着杰吉尔博士的诊察报告,于是走过去观看起来。
“你看得懂拉丁文?”
“嗯哼,只要是人类的语言,我都能看得懂。”
卡夫卡头也不回。
助手原本还想说他吹牛,但在看到他拿起放置在一旁的注水笔开始标注起来,不免大惊失色,这家还真的能够看懂拉丁文。
“非常细致的检查。”
“心跳、眼球、还对血液作了基本化验,只是认识得不太准确。”
卡夫卡标注完后,称赞:“在这个时代算是难得的人才了。”
他又端详了杰吉尔一眼,特别是对方的白色大褂,笑呵呵地说道:“英国的医学的确先进,我能理解杜歇侯爵为什么对你这么有信心了,至少你和这个时代大多数的医生都不一样——你有一份出国学习的经历。”
杰吉尔博士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你的衣服!”
卡夫卡指了指对方的身上的白色大褂:“很少有人把整洁外表和病人救治工作结合在一起,目前提倡穿白色衣服的医生只有英国格拉斯哥皇家医院的李斯特,还有他周边的几所医院。”
“你怎么知道我去过英国,也许我只是听说他的理论。”
“领口里面——款式很新的哔叽呢绒毛衣,整个欧洲没有几家可以出产这种高档的纺织品,您很有品味,或者说送给您衣服的女人很有品味,这件哔叽呢绒卫衣,棉线排列方式都和一般毛衣不太一样,据我所知,只有英国有这种新式的纺织机器。”
“你怎么知道是女人送的?”
“因为这是一款女士大号毛衣,呵呵,送你礼物的女人明显不怀好意。”
杰吉尔博士听到这话,脸色变得很难看。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问道:“窗户又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说窗户是问题。”
“你看。”
“看什么?”
大家的注意力都往那边瞧,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卡夫卡摇摇头:“窗户关得很严实,但是卡扣却是开着的。”
“这又如何?也许是仆人的打开的。”
杰吉尔博士刚刚说话,就立刻意识到不对。
他察觉到其中存在逻辑谬误,如果是仆人打开的,就没有必要把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的。一旁的侍女闭口不言,只是在被问到的时候,才说可能是自己昨天离开这里的时候,忘记拉上来了。
卡夫卡悠悠地说道:“昨天风刮得很大,一扇窗户没有关上卡扣,这合理吗?”
那么大的风,窗户要是没有关牢的话,房间里肯定会留下痕迹的。
卡夫卡的话引起了众人的沉思,但还不足以让人重视。
助手直言:“也许是其他的仆人打开的。”
卡夫卡摇摇头:“贵族庄园的管理不可能这么稀松,这里是小姐的房间,可不是谁都能进来的,对吧管家。”
管家点头:“侯爵府邸并非寻常家庭,我们对仆人管理非常严格,不可能有佣人擅自跑到小姐的闺房内——不过,这和治病有何关联?”
“不要急,世界总是彼此关联的。”
卡夫卡走到窗户边上,指着对面的一栋建筑,朝着管家询问:“那里住得是谁?”
哪里?
杰吉尔博士也凑过去看,发现不过是远离庄园一处别院,因为位置正对着这扇窗户,所以远眺过去正好可以看到小楼附近的一些景象。
管家解释:“是从罗马尼亚过来的一位画家,他租住了这间的别院。”
“侯爵的庄园还需要租金维持?”
“并非如此,侯爵不打算收,是那位画家坚持要付的。事实上,侯爵正打算在那位画家离开时,把所有的租金退还给他。”
“这样啊...”
卡夫卡的手指在窗台上轻轻敲了敲。
“你们没有发现吗...如果说房间窗户的开口打开已经有些不太寻常,但是那位画家所居住的地方更是不简单,那栋别院所有窗户都被窗帘挡起来了。他不是一位画家吗?...哪有画家作画不需要阳光的?”
众人都有些吃惊,助手还想解释:“可能那位画家在睡觉。”
“睡觉,有必要将所有的窗帘都拉起来吗。”
卡夫卡冷笑着:“那个家伙有问题,指不定和艾伦小姐的病症有关。”
“你是说艾伦小姐的病是被他传染的。”
“只怕更糟糕。”
管家被卡夫卡说动了,他走到窗户外面,神色未定地看着那边一眼,接着无比激动地握住拳头:“我得马上禀告侯爵大人。”
“等一会儿,现在还不是一个好时机。”
卡夫卡拦住了对方:“人越多就越容易走漏风声,我们得主动找上门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要是时间再晚一些,说不定会出现变数。”
“我明白了。”
管家眼神凝重:“所有的责任我都愿意担负,请卡夫卡先生陪我们走一趟吧。”
“我们也过去。”
杰吉尔博士想了想后,主动对助手说道:“要是那个画家真的患有瘟疫的话,搞不好已经死了。借助他的尸体,我们说不定能够更加了解瘟疫的真相。”
助手神色不明,笑着点了点头。
画家的小楼距离艾伦小姐闺房的直线距离并不算远。
但曲线距离却很远。
因为中间隔了两道围墙和一条宽河,卡夫卡他们必须绕路才能到那边去。
离开之前,管家叮嘱女仆好好照顾艾伦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