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琼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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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是飞走的吗”

    王冲缓缓回过神来,双眼死死盯着眼前的女人,似乎想要想要继续从她口中听到些关于父母的事情。

    女人撕了块肉送到嘴里,神色平静,缓缓说到:“我不知你父母的死是何人所为,自然也不会认识你的父母,方才那一句不过是试探你。”

    王冲两眼通红,身躯颤抖!

    女人面色平静,转头看着小姑娘缓缓说道:“她姐弟二人的父母消失当天我倒是有些感应,当时我距此不过千里,只是我赶来时所有气息都已消散。”

    “我能肯定你们仨的父母原本都不属于小镇,毕竟想让那些你们眼里的‘天上神仙’跑到这破落小镇杀几个寻常百姓,比让他们去死更难受!至于你们的父母为何落脚于此,可能...是因为身后这片你们口中所说的丛林。”女人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王冲二人打猎的方向。

    “这被你们小镇称为丛林的地方有一个名字,叫‘芜尽山’,当然你们活动的地方不过是这个茫茫大山最边缘的地带,叫丛林也不为过。”

    女人转头看向小女孩,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轻声说道:“你只有跟我走,才有机会慢慢知晓父母一去不返的原因,才能逐渐解开心中的迷题!”

    到了此时,即便小女孩再傻,也知道眼前这个'大姐姐'不是寻常人了,她低着头小声说道:“那你得问问王冲哥哥愿不愿意,如果他同意我们便跟你走。”说话间转头看了眼王冲!

    女人轻笑一声,“我只带你一个人走!”

    小姑娘皱着眉头满脸不解,转头看了看弟弟又看了看王冲,摇头道:“我哪也不去!”

    弟弟是她唯一的亲人,而王冲早已被他当做哥哥,此时要她独自离开自己最亲的两人,即便她对女人颇有好感,心里亲近,此事也绝对行不通!

    女人看着她的小脸,一改之前风轻云淡的神色,难得的满脸认真的问到:“你不想知道你父亲母亲的踪迹?”

    踪迹?听闻此言,不待小姑娘说话,王冲便皱眉问道:“你的意思是她父母还活着?”

    女人点点头,说道:“那日我便已在这芜尽山之中,发现异样我便想前来一探,只是待我赶到时所有波动都已消散,但俗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他们没有像你父母那般尸体真真切切的躺在眼前,那便有活着的可能!”

    小姑娘发着呆,父母离开快两年了,很多时候她不愿意去想,她总觉得父亲母亲可能就这样永远离的开自己和弟弟了,此时听到女人这番话,她心中似乎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女人看着小姑娘继续说道:“只是想要探究这一切,只有跟我走才有机会,这天地茫茫何其大,你们脚下走过的地方与这天地相比不过沧海一粟,待在这里,怕是一辈子都等不来父母!”

    “知道你放心不下弟弟,但待日后你习有所成,天大地大哪里去不得,到时再回来看他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也能护他一生周全!”她一边说一边看向小男孩。

    小姑娘低着头神色挣扎,双手死死攥着衣角,埋头不语!

    王冲叹了口气,朝小男孩的位置偏了偏头,“不能将他也带走?”

    女人摇摇头,缓缓说道:“一来我那个地方有那个地方的规矩,从不收男弟子,即便他年龄尚小,带上他也是坏了规矩。其次他的身体如一潭死水,难以汲取天地灵气,一年前你们三人都吃了那红色果实,只有他的身体毫无变化,这就是最好的证明!就算破例带上他,时间久了那个地方也会容不下他的!”

    “还不如...就让他如现在这般,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女人说这些话的时候丝毫没有要避着小男孩的意思!

    小男孩啃着手里的骨头,好像对几人所谈论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只是难得的安静了起来。

    王冲突然想到了什么,“那只野猪......”

    女人轻轻点头,“我在他体内存放了两股灵气,一股可温养气府,抵挡严寒,另一股则可在她受到致命威胁时爆发出来,当这道灵气逐渐消散,我便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

    火堆旁一下安静了起来,只有火中的柴火噼啪作响,以及小男孩埋头嚼肉发出的声音。

    过了许久,小男孩突然仰头看着女人,含糊不清的说道:“大姐姐,你也是神仙吗?你要是能把前面那棵大树一刀砍了,我就让王大仙摘下上面的大蜂窝,取出里面白白嫩嫩的东西炒了,保证比我们现在吃的肉还香!”

    女人一手托腮,笑眯眯看着他,“好啊!”

    她手掌微微翻转,掌心便出现一道月牙状的光芒,女人笑眯眯地看着小男孩,随手一挥,这道白芒便射向小男孩指向的那棵大树!

    只见光芒一闪而过,那棵高大笔直的树齐腰而断,断口处光滑入境!

    又是随手一挥,一抹碧绿火焰径直飞向树尖上的蜂巢,里面拇指大小的马蜂还没反应过来便已全部化为灰烬!

    待树尖着地,小男孩呼呼跑过去抱着蜂巢,哈哈大笑,满地打滚。

    这是王冲和小姑娘第一次看到“神仙”施展的手段,两人都微微有些发呆,不过自从他们吃了那红色果子后,知道这天地间存在着许多神奇的事物,所以眼前的景象虽然让两人吃惊,却也不是完全无法接受。

    看着不远处在草地上滚来滚去的弟弟,小女孩微微仰头看着女子的脸,她眼睛有些红,在极力控制着情绪,只说了两个字:“可以!”

    然后微微转头看向王冲,王冲朝他重重点了点头,说道:“我会照顾好他的,直到你回来!”

    深夜,小女孩看着熟睡的弟弟,弯腰想要摸摸弟弟的脸庞,但一只颤颤巍巍的小手停在空中,始终没有落下去。

    她脸上挂着泪水,直起身子转身毅然离去!

    天光大亮,小男孩来到屋外,看着正在摆弄柴火的王冲,问到:“她们走了吗?”

    王冲蹲在地上愣了愣,没有看他,回应道:“嗯!”

    “是飞走的吗?”

    “嗯!”

    ......

    此后的半年里,丛林里还是时常穿梭着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少年还是那个少年,只是身边跟着的小女孩变成了小男孩。

    这天,日头渐渐西斜,小男孩手里抱着一只野兔蹲在丛林中的一块石头上,王冲正在他身后不远处用藤蔓捆绑猎物。

    突然间,他看到前面四五丈远的树丛下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动来动去,于是顺手捡起身旁的一块石头朝那东西扔去,“啪”的一声砸在那东西上面,只见那黑乎乎的东西转过身来,看到小男孩后瞪着血红的双眼怒吼着向他奔来!

    小男孩呆呆愣在原地,身后的王冲闻声赶来,只见一只巨大的黑熊朝着小男孩飞扑而来,王冲一把将他拉到身后,取下腰间的柴刀朝着向前扑来的黑熊斜劈出去,柴刀在黑熊的脸上劈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黑熊吃痛,咆哮着一掌拍在王冲的胸前,王冲闷哼一声倒飞出去。

    他顾不得身体的剧烈疼痛,站起身来再次向前跑去,双手握刀高高跃起,一刀砍向黑熊的头颅!这只黑熊猛然直起身体,又是一掌拍向王冲的胸口,王冲再次倒飞出去。

    王冲躺在地上双眼死死盯着发狂的黑熊,黑熊头上也再次出现一道深深的血槽。

    少年与黑熊,竟是一副以血换血,以命换命的架势!

    若不是之前在山洞吃了那颗红色果子,让他的速度与力量成倍增长的同时,浑身筋骨也变得十分强健,恐怕早已在黑熊第一掌拍下后便骨断筋折。

    王冲口咳鲜血,艰难的再次爬起来,他双眼死死盯着前方的黑熊,准备再次奋力一击,却发现手中的柴刀早已脱手,掉落在数丈外的草丛中。

    难不成今天要死在这里?他声音嘶哑地对着小男孩大喊:“快跑!”

    这只彻底发怒的巨大黑熊正准备再次向前冲来,突然丛林深处响起一声异常凄厉的嘶鸣声,黑熊听到这声音后竟是浑身颤抖,头也不回的向着远处狂奔而去,转眼间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之中。

    小男孩扔掉野兔快速朝王冲跑来,王冲此时松下那强行吊着的一口气,身形摇摇欲坠!他胸前的衣衫早已破烂不堪,里面一片血肉模糊,小男孩使出浑身的力气扶着少年的手臂,两人踉踉跄跄往回走。

    这段两人不知走了多少个来回的小路,此时却如一条看不到尽头的登天路!王冲一路上摔倒又爬起爬起又摔倒,用了平日里数倍的时间才艰难回到了小山坳。

    回到茅屋,王冲身前的衣衫早已经被鲜血浸透,艰难的躺在床上,眼皮塌陷,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小男孩跑到屋外拿来草药,这是他们之前在山岭中挖来的,王冲在这山岭丛林间生活了这么久,平日里受些外伤如家常便饭,自然知道些止血化瘀的药草。

    小男孩将药捣碎,轻轻打开王冲胸前的衣衫,露出血肉模糊的胸膛,他看着眼前躺在床上的少年胸前这深可见骨的爪痕,眼中雾气弥漫。

    迅速将捣烂的药敷在王冲的伤口上,然后他打来清水,开始清洗王冲身上的血污,做完这一切后他将被褥轻轻盖在王冲身上。

    看着盖在王冲身上的被褥他有些发呆,这茅屋里所有的生活用品,自己和姐姐身上的衣衫,都是王冲扛着猎物的皮毛到百里外的集贸小镇换来的,每次一个来回短则五六日,多则十天半月。

    他想起眼前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的少年一开始总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样子,但是自从姐姐和自己搬到这里后他便换了衣衫,也变得爱洗脸了,每天洗一遍......!

    当时自己还冲眼前的少年说道:“王大仙,你是不是看上我姐姐了,想教她长大之后嫁给你,所以开始给自己打扮得人模狗样的?”王冲给了他脑门一巴掌!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父亲母亲离开后的那个冬天,姐姐每日从小溪里捉来的鱼虾是王大仙故意放在里面的。

    他就这么坐在床边想着,慢慢的便已是深夜,屋内燃着微弱的灯火。

    不知不觉天开始亮了,他开始给王冲换药,换完药便走到屋外生起火,拿出他们之前储存的肉放在锅里煮着。

    这些事情以前姐姐还在,王大仙也没有受伤的时候都用不着他来做,只是他见得多了,做起来也熟门熟路。

    他想要喂王大仙喝点肉汤,但这少年的嘴始终都难以张开,他依稀记得以前在山洞的时候,自己受了风寒连睁眼都费力,但还是能勉强将姐姐喂来的汤咽到肚里,但此时的王大仙显然和当时的自己不同。

    转眼三天过去了!王冲三天没醒,小男孩三天没睡!

    直到第三天的落日时分,王冲才缓缓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