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血是一种“治疗”魔法无法解决的问题。

    当她把嘴对上时，她就意识到，自己又在吸血鬼的本能上栽了。

    没有什么比一个渴了许久的吸血鬼更没控制力，如果有的话，大概是已经干了想要复活的吸血鬼。

    如果不是萨菲娜刚哭过，脑子还算清楚，她恐怕已经交代在这了。

    顺便，这白痴魔法师居然忘了给她释放治疗。

    还得她咬着牙自己念咒。

    幸好，这一切不算白费。

    治疗持续发挥功效，力气渐渐恢复，云莉支撑身体，爬住墙，立起身子。

    视线中，不远处已经乱做一团。

    萨菲娜的身姿，宛如陷入黑色的海洋中红莲，飘荡，悠然，又剧烈燃烧着，把一切都燃烧殆尽。

    吸血鬼的力量，不论是贴近战斗，还是远距离以血为镖，都十分可怕。

    小巷子完全不够战斗需求。

    战斗在大街上发生，尖叫与惊呼，告诫逃跑，周遭一片混乱，只有小巷子里异常安静。

    云莉潮红的脸，勾起笑容，眼神迷离得望着风景。

    冰冷的夜，混乱四起，血与雪的交融，冰与火的乐章。

    燥热在身体中蔓延，失去的血液似乎帮她阻挡了许久，此刻吸血鬼体内唾液的力量终于涌上大脑。

    出于生物属性药物反应，云莉不知道该怎么解除，可她又不能现在沉沦。

    激烈抵抗着，意识努力的调动着身体里的魔力。

    那个不属于她的魔力，带着姜耀大魔法师气息的魔力，被意识剥离“恒温”，回归了原位。

    “嘟！”

    远在三个街道之外，瘫倒在石椅上，衣衫不整的阿亚斯跳起，迅速掏出了一颗圆柱状的水晶笔，对着笔尾一端，旋转。

    “喂喂！阿亚斯吗？听得见吗？”

    “听到了，姜……老师。”他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简易床铺，魅魔伊诺小姐正和蜥蜴人斗智斗勇。

    沙娑根本不理睬伊诺，睡觉，纯粹的睡着，无论说什么都不听一句。

    之前的回答也是，一问三不知，却一点也不怕他们使用魔法威逼。

    仿佛看透了他们不可以下真手。

    因此，搜查全靠魔法，轨迹还原，声音探索。

    可一旦混入人群，这些魔法的效果会大打折扣，街道上无数使用魔法的痕迹，完全打乱了追踪。

    近一个小时没找到云莉的踪迹，唯一的发现是丢在女厕中的破烂囚服，直到她换了一套装束，跑出了入境处。

    搜查的进展几乎为零。

    姜老头一定是久等不到，才启动远距离传音魔石的吧。

    心里有了预设，压低了声音，想说一套辩解拖延的词时，对面先开口了。

    “行了，别装了，我早知道你把她给弄丢了！”姜老头说。

    一下把阿亚斯的瞎话都打回肚子里。

    “你怎么知道的，才两个小时而已。”

    失踪一个刚加入法城的居民根本算不得什么，通报上也是以“未知势力袭击入境局，暂未造成损伤”来报道的，姜老头根本不可能知道。

    “我种在她身上的追踪魔法被她改了，那是一小时四十分钟之前的事，我能不知道吗？”

    原来如此。

    老头子也吃瘪了，不能算我的错，阿亚斯一下来了精神。

    当然，无论是小心试探，还是放心下来，从外表都看不出他的变化。

    除了伊诺，即使说着话，她也能注意到使用魔力的行为。

    远距离传音魔石是最新研发的魔具，不同于一般通讯魔具，拥有高强度抵抗拦截的功能，对魔力质量的要求可不一般。

    不过，不自带双端隔音。

    偷听到对话的伊诺朝阿亚斯瞪眼，可阿亚斯一点也没注意到。

    对话还在继续。

    “那现在你是……”

    “嗯，那孩子把魔力重新连回去了，真是，厉害啊，我不过是给她示范过一遍，她已经把魔力的三个基础运用得如此熟练，连我的魔力都躲不过，真让人欣慰啊！”

    笔头那边传来一阵夸赞的声音，阿亚斯直接把麦关闭了，接下来他该做什么，不需要多说。

    而另一支笔，在那栋高层建筑之中，两个老头子与一堆学者打扮的人，身穿礼服，于长桌间相坐。

    他们两老头左右邻座，姜耀的对话都被听得一清二楚。

    当然，只有这两人听得见。

    其他人要么尽心尽力吃着难得一次的顶级食物，要么根本没把这场宴会当一回事。

    多数人都在翻动自己的魔法道具，哪怕嘴里塞着食物，也沉浸在研究之中。

    一场好好的宴会，像是菜市场般乱糟糟的，侍者们无奈得望着这一幕，熟悉的倒也习以为常，不熟悉的拼命忍住吐槽的欲望。

    要是说一句不敬的话，在坐任何一位不爽，下一刻他或许就会被标记为实验品。

    “哎，真是的，这孩子怎么不让人把话说完，”姜耀摇摇头，“看来这次又得让那孩子跑掉了。”

    另一位老人见他收起笔，饶有趣味的问到：“怎么，是在说你之前提到的纯种人类女孩？”

    说话的老人有着符合年纪的皱纹，只是皱纹多得离谱，整张脸都被一道道痕迹划分，用干瘪与枯槁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是啊，那孩子可不得了，等你见到了，你就知道了。”姜耀摇摇头，灌了一口酒不再多说。

    他可不想让旁边的老家伙知道，自己在这女孩手底下吃了一亏。

    其实是两次。

    不过他这番态度也说明了什么，枯槁老人上下看了他，会心一笑，似乎猜到了什么。

    “怎么，听情况，她都跑远了，而且你原来那个值得称赞的徒弟，似乎也拿那孩子没办法，我怎么见她？”

    “这可难说，想想以那孩子思考方式，我估计她应该会混到学校去。”

    “你说她会主动接触魔法？可她连你都放弃了，能认同这帮家伙？”

    枯槁老人一指桌子上的其他人，被指到的大多数连看都没看，深陷自己的世界，看到的头一缩，根本不和老人对视。

    “确实，让这帮家伙当她的师父，肯定是不可能的，她最多是听听公开课程，把自己想了解的基本了解清楚，大概就够了吧。”

    “够了？那可什么重要的知识都没有。”

    “谁知道以她的天赋能有多大效果呢。”

    姜耀不置可否，他很期待云莉再次给他一个惊喜。

    “那我可得好好瞧瞧了。”

    枯槁老人摸着自己长而及腰的胡子，脑中已经开始构思各种有得没得。

    “切，来兴趣了就直说，我没说不能把徒弟分给你。”

    姜耀最讨厌虚伪的模样了，把西蓝花一个劲的往枯槁老人盘子里塞。

    枯槁老人也把各种鱼反塞回去。

    “哦？这么多年被贬到BU部，看来学会了些东西啊，知道分享是一种美德，如果当年你不是一直霸住徒弟，如今他和执法队……”

    见老朋友连叉子都举起来，枯槁老人识趣的闭上嘴巴，又想了想，不说点什么憋不住。

    “真无聊啊。”他看着乱糟糟的宴会说道。

    “要定期搞这种无聊的学院聚会的人，不是你吗？”姜耀吐槽道，随口咬了一条鱼，扔在盘子里，“真难吃。”

    枯槁老人也尝了一口西蓝花：“确实。”

    “真难吃。”

    同样有感慨的人，远在午央街中。

    吐掉口中刚吸的血，擦了擦嘴角，顶着巨大红眼的萨菲娜如是说到。

    望着自己造成的一片混乱，占据大脑的杀戮快感，满到快要溢出。

    剩下的黑衣人只剩下个位数。

    “吸血鬼不愧是夜之帝王，咳，纯粹使用肉体的力量就如此可怕。”

    源二咳嗽一声，却不敢吐血，强行咽下那口血，感叹到。

    被夸赞的萨菲娜一点不感兴趣，只是一个劲的擦着毛衣上的血迹，越擦晕染越大。

    浑身上下都浸满鲜血的她，光是站在那，整条街道瞬间清空，连围观的群众都没有。

    本该最热闹的晚市成了渗人的废墟。

    几只赶来的执法魔偶，曾经试图将主犯带走，但除了一只被源二冰冻后制服，其他都被吸血鬼利爪切成碎片。

    人工血液流了一地，人血也流了一地，交融的银白色与暗红色，倒有几分艺术感。

    不愧是优雅的暗夜爵士。

    只是如同血月般的单眼，诡异到令人毛骨悚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源二老大，我们该走了。”未羊状况也不好，半拉着右手臂，只好用右手指着左手上的表，提醒到。

    堵在小巷子里，怎么搞事终归有限。

    但战斗扩散至主街上，连执法魔偶都干倒的状况下，真正的法城管理者，执法者所属的魔法师小队定然在赶来的路上。

    再不走情况不妙，可对面不走，他们也无法轻易离开。

    战况僵持在此刻。

    突然间，萨菲娜脑袋后转，硕大的眼睛完全偏离原有视线范围。

    战斗中分心？

    源二可不会错过！

    “……霜华天！”

    高速咏唱的话语无法辨识，可咒言落地之时，一股暴风雪忽然袭来，冰雾弥漫之后，萨菲娜整个人腰部以下被埋在冰雪之中。

    “快走，”源二指挥身边还未倒下的黑衣人：“把铁牛喊醒，带上倒下的兄弟，我们撤！”

    魔力涌动，一辆平板冰车凝结在他脚下，幸存的黑衣人们早已熟练，将昏迷的同伴放置其上。

    一群人短短三十秒又集合完毕。

    随着冰面向前延伸出一条道路，冰车启动，一伙人急速消失。

    不愧是组织，听到指挥到完全撤离，仅花三十秒。

    没了敌人，周遭也被冰封，萨菲娜眼中的红光逐渐消退，虽然瞳孔仍然是红色，可理性回来了许多。

    确实，该跑路了。

    一用力，所谓厚实的冻冰瞬间碎裂。

    冲出束缚的她一转身，冲向小巷。

    匆匆赶到，抱起浑身湿透女孩。

    云莉的身体很烫，宽大的衣袍被小手撕扯过，四处漏风，像个乞丐。

    “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恢复到蓝色瞳孔的萨菲娜，端详怀中的小脸，神色复杂。

    瞬间的犹豫之后，二人原地起飞，离开了此地。

    两分钟后，与执法队一同到达的阿亚斯与伊诺，扑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