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可摘星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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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三勒浆酒

    四人到了平康坊,红绡阁是南曲最大的一处青楼,虽是白日里,也是热闹非凡,时怀安上前道:“前几日偶得一壶三勒浆,听闻是出自阁中……”

    都知明白了,便道:“在下都知孟昌,原来几位贵客是为了三勒浆而来,快快进来,席间美酒便是三勒浆,贵客若喜欢,再购得便是。”

    时怀安见都知误解了自己的来意,也不解释,跟着孟都知进去,在舞台的不远处落座。

    阁内装饰华丽非常,灯光璀璨,台上的舞伎色艺双绝,飞旋起舞,粉色橙色黄色绿色的轻柔霓裳交织,透着灯光,让人眼花缭乱。

    四周的宾客众多,席间谈笑风生,觥筹交错,丝竹声声,言笑晏晏,好不快活。

    很快,便有小厮奉上美酒佳肴,时怀安呷了一口,道:“确实是三勒浆,不过并没有加东西,可以放心喝。”

    其他三人了然,也都尝了一口,他们算是生人,不会一来便接触到寒食散,只能先观察,徐徐图之。

    顾青房来到此处,也并无一点不适,她吃着佳肴,看着舞,很是自在,当她端起酒杯时,有人撞了她一下,她回头,那人摇晃着,迷迷瞪瞪道:“小娘子,在下品尝美酒,然不甚酒力,着实抱歉。”

    是个醉鬼,顾青房淡淡道:“无妨。”

    她低头发现桌上洒了几滴酒,面色微变,低声道:“凶门落离宫,要起火了。”

    众人一愣,又是一凛,那个撞了人的醉鬼也听到了此言,道:“起火?何处要起火?”

    谢行之不禁抬头看了那人一眼,微讶道:“咦,这不是太白兄吗?”

    “嗯?”李太白听到别人喊出他的名字,回头看去,愣了好一会才道:“行之……兄……?”

    时怀安和顾玄虚已经全神戒备地看着四周了,大厅内的宾客太多,大多都微醺地眯着眼,这会若是起火了,可如何是好?

    谢行之将李太白扶到身侧坐下,待会若是要撤离,他就拉着这位好友一起。

    台上的舞伎高歌起舞,中间穿粉色霓裳的舞伎笑容明媚,面带红晕,莹白素手拉着彩绸蹁跹着,旋转着,越转越快,越转越快,眉间的红莲格外灼目,台下欢声笑语,纸醉金迷。

    突然,那舞伎身上骤然起火,阵阵哀嚎,数声尖叫,舞伎身上的火迅速蔓延至全身,甚至连彩绸都燃烧起来!彩绸断了,全身被火包裹着的舞伎坠落,尖利的痛呼在落地的那一刻戛然而止,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又着了火,不知是晕厥还是死了,舞伎如同扑火的蛾,熊熊烈火还在燃烧,人已经不动了。

    悬在空中的其他舞伎都吓得不敢动弹,喉咙已经因尖叫而嘶哑,台下半醉半醒的宾客这才都清醒过来,惊叫起身,有的想要上前,有的往外奔去,而门却都已经锁上了,根本打不开。

    时怀安在舞伎着火的瞬间,便让顾玄虚叫等在外面的捕快进来锁了大厅的门,盯着所有人,时怀安自己则是找了水过来,恰好舞伎落地,一桶水浇在了燃烧着的舞伎身上,火灭了,可惜人已经烧得面目全非。

    谢行之走出来道:“大理寺办案,请诸位稍安勿躁,查清起火原因后,自会给众人放行。”

    来这里的消遣的都是大多都是有钱有势有才有能之人,都有见识,见是官差在此,也都镇定下来,小声议论着:

    “这大理寺的人来得够快的啊。”

    “应当是原本就在附近,否则怎会刚出事便到了。”

    “大理寺的人为何会来?这难道还是凶杀?”

    “嘿,兄台,方才这小娘子笑得那么欢,可不像是要自杀的。”

    ……

    周围人议论纷纷,时怀安充耳不闻,只专心检验,这位舞伎浑身上下并无其他明显外伤,但是身上有些微磷粉,这大抵是起火的原因,只是这磷粉是谁放的,又是何动机,还要继续查探。

    孟都知上前问道:“敢问贵客是大理寺的哪位?”

    时怀安抬头:“大理寺少卿,时怀安,这位遇害的小娘子很可能是凶杀,可否查问一下阁中之人。”

    孟都知一颤道:“少卿请便,只是切莫冲撞了小娘子们。”

    时怀安点头道:“好,只是宾客们暂时不能离开,还请孟都知安排娱乐,安抚宾客们。”

    “多谢少卿提点,小人这就去安排。”

    台上悬着的舞伎们已经都放了下来,送到后厅安抚着,方便官差查问,时怀安环视这些舞伎,想到之前发现人皮鼓时,也是询问舞伎,总觉得这一幕何其相似。

    时怀安收敛心神,问道:“诸位别怕,我只问几个问题,方才遇害的小娘子可有姓名。”

    有个粉黄霓裳的舞伎答道:“回少卿,她叫月桐,是阁中最擅舞的。”

    时怀安点头,又问:“平日里可有谁与她发生过矛盾?阁中人或者宾客。”

    众人相互看了看,都摇了摇头,有粉蓝霓裳的舞伎道:“月桐姐平日里少言少语,只潜心研习歌舞,并没有十分交好的宾客,平日里也只和姐妹们来往。”

    “月桐此次登台之前,可否与平日有什么不同之处?”

    “……今日,她好像特别高兴……”

    “对对,她平日里都很淡漠,今日一直都笑得很欢。”

    “月桐姐,今日独自饮了几杯三勒浆,她平日只有陪宾客之时才会饮酒。”

    说这话的是一个橙色霓裳的舞伎,时怀安立即看过去,问道:“月桐今日饮的三勒浆可否有剩?”

    橙衣舞伎点点头:“我这就去拿。”

    橙衣舞伎很快取过来一只酒壶和酒杯,递给时怀安道:“这便是月桐饮过的三勒浆了。”

    “有劳了。”时怀安起身接过,晃了晃酒壶,内里还有酒,他倒了些出来,轻抿了一口,酒中有寒食散。

    时怀安一下子就明白月桐的死因了,她服了寒食散,心神激荡,身子发热,借彩绸升空后,离灯火太近,衣服上有磷粉,当热度不断升高,磷粉便燃烧起来了。

    时怀安沉声问道:“可知这三勒浆从何而来?”

    橙衣舞伎小心翼翼地道:“这三勒浆是阁中赠给宾客们的,奴家喜欢,便求都知要了一壶,月桐今日突然说想喝几杯,我便给她了,可是酒有何不对?”

    时怀安看着橙衣舞伎道:“你喜欢?那你便是喝过了,你可知,这酒中有寒食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