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长生,从修炼九阴真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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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公道

    一滴汗水,从光洁的额头溜下,滑到眉心,再滚落鼻尖。

    最后坠落地上,摔成细碎的汗珠。

    长生一颗上下晃荡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吴娘子醒了!

    先前那一幕,他有一半是演的,还有一半却是心情流露。

    虽然毒蜚给他药瓶时,亲口说里面只是迷药。

    可等他打开瓶盖,靠近吴娘子时,心中却突然害怕了。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从未亲手杀过人。

    倘若毒蜚骗他,便等于他亲手终结一条人命。

    方才短短几息时间,长生仿若置身无间地狱。

    “乱世之中,够狠、够毒,才能笑到最后。”

    毒蜚一张老脸,笑成菊花。

    长生却恨不得一拳将他砸烂。

    “莫非你想揍我?”

    不等长生回话,毒蜚便一拳砸在他的后背上。

    此时,长生全身大穴被封,真气无法调动丝毫,只能硬生生捱下这拳。

    好在他修炼“飞絮劲”有成,对于借力卸力之法,已形成肌肉记忆。

    就在拳头临身的那刻,他身体微微右倾,后背肌肉则快速颤动。

    同时,一股浊气从口中喷射而出。

    如此操作下来,毒蜚这一拳之力,便被他卸掉三成。

    毒蜚肃声道:“记住,无论你多恨一个人,也不要在面上表露出来。”

    “多.......谢前辈教诲.......”

    长生躬身回话,只是一张嘴,便先喷出一口殷红的鲜血。

    向莹莹斜靠在软榻,将这一切看在眼中。

    她已明白冤枉了长生,忍不住高声喊道:“老前辈,求你别欺负长生了,你若是要出气,不妨......不妨找这些壮汉.......”

    向虎口不能言,只能递过一个哀怨的眼神,“你真是我阿妹?”

    毒蜚训完准徒弟,又恢复笑眯眯的神态。

    “老夫向来奖罚分明,罚已罚了,你从孟极那里拿到最后一块兽皮,却是大功一件,不知你要什么奖赏?”

    长生眼睛一亮,正要开口,毒蜚又道:“你可要想清楚,以你这次的功劳,便是放了这位小娘子,老夫也可依你。”

    毒蜚口中的小娘子,自然指的是向莹莹。

    二寨主一听这话,水汪汪的大眼睛,立时朝长生飘了过来。

    长生回道:“前辈说笑了,这小娘子放不放与我何干?倒是有个伙伴,从小玩到大,如今不在府上,着实有些想念。”

    向莹莹脸上的笑容立刻凝固。

    宝石般明亮的双眼中,顷刻间射出道道寒光。

    长生将头一扭,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你说的是那条肥肥的土狗吧?”

    毒蜚适时补了一句。

    谁料这句话却彻底点爆某人的怒火。

    “臭长生,我还不如一条狗?”

    “等我出去,我要让你尝尝鹰嘴岩的天罚之刑......”

    毒蜚哈哈大笑,最后一块兽皮到手,他只瞧了一眼,便立时确定了藏书之地。

    下一步,便是派人寻书,然后交给金使。

    他所图谋之事,便又近了一步。

    想到这里,竟片刻也不想耽搁。

    正要出门,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喊声。

    “大哥——”

    呼喊之人,正是久未出声的孟极。

    毒蜚身形一滞,在门口牢牢定住。

    “当年在开封府执行任务,因为叛徒出卖,咱们三人被困在福佑客栈内。”

    孟极突然讲起往事,众人只当故事,听得津津有味。

    毒蜚却回转身来,道:“那次白泽也在,他就藏身客栈旁的茶坊内。”

    “这事你又如何知晓?”

    “耳鼠说的。你也知道,他素来人缘极好。其实我一直怀疑,他见过白泽的真容。”

    孟极叹道:“见没见过,两人俱作尘土。”

    毒蜚身形一颤,良久才道:“可这世间,有些人,有些事,就算随风而逝了,可旁人瞧在眼里,却永远不会忘记。”

    孟极又道:“当时大伙儿都以为死定了,你便说,反正要死,不如一起结拜为兄弟,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嗯,我没记错的话,咱们住的是天字号房,便是在那里结拜的。”

    “呵呵,白泽每次都要唠叨个半天。”

    “话说回来,那次若非白泽的五星连珠绝技,咱们万万逃不出来。”

    两人相视一笑。

    孟极:“耳鼠最年长,你其次,我最小。”

    毒蜚:“胡说,白泽比你小。”

    孟极:“那厮不喝酒,如何排到我前面?”

    毒蜚:“若不是耳鼠照顾,我早就要削你一顿了。”

    ......

    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男人,竟在这屋中旁若无人的斗起嘴来。

    长生不禁想笑。

    孟极:“结拜时,本应耳鼠为大哥,你偏偏不答应,最后你倒成了大哥,耳鼠成了二弟。”

    毒蜚:“哈哈......我跟耳鼠说,你当大哥可以,以后任务中但凡杀人之事,要由你来,他听到这话,脸都绿了。”

    这次两人哄堂大笑。

    孟极沉声道:“咱们结拜时说过,天大地大,大不过国仇。”

    毒蜚接道:“金人一日不灭,暗隼一日不散。”

    又是良久的沉默。

    过了片刻,毒蜚才讪讪道:“暗隼规矩,不得私下结拜......”

    “可你私下,总让我们叫你大哥.......”

    毒蜚一拂长袖,斥道:“你这一番忆旧思往,不过是想骂我投金。”

    “你这番背信弃义,残害兄弟,卖国求荣的作法,难道不该骂?”

    孟极虽不能动,但此刻面色通红,额上青筋暴起,显是气极。

    毒蜚忽然来了兴致。

    他一屁股坐到孟极面前,眼对眼看着对方。

    “你以为我做这些事,都是为了荣华富贵?”

    “莫非不是?”

    毒蜚仰天狂笑,直笑得泪水都溅出眼睛。

    “我且问你,你我在岳帅麾下,整日出生入死,为的是什么?”

    “当然是为了大宋百姓,为了官家......”

    毒蜚打断道:“你我家人,算不算大宋百姓?”

    “自然......是算的。”

    “若是我们在前线与金人拼死血战,后方家人却被人欺侮,你该如何?”

    孟极家人全部死于战火,对他来说,当下的家人,都在吴家坳。

    他看看吴娘子,又看看吴良才,道:“若是有人要害他们,我必然要拼死护着。”

    毒蜚嘿嘿笑道:“你孟大官人躲在吴家坳,妻儿俱全,还有老相好陪着,当然不怕。”

    孟极老脸一红,却不反驳。

    “可有的人却没这么幸运。”

    “谁?”

    毒蜚道:“那人性子柔软,却有满腔热血。他抛家舍业,潜伏在金国,最后却落得家不能回,在这大山里郁郁而终。”

    “耳鼠?”

    “去年冬天,他在朝天峰上,独自烫了壶酒,只喝了一口,便没了气息.......一直等到今年开春,我上山去寻他,才找到他冻僵的尸身.......”

    “他......他......”

    孟极一直以为耳鼠是死于毒蜚之手,如今骤然听到真相,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毒蜚抹掉眼角的水珠,道:“可他至死都不知道,他的父母兄妹,早在他之前已经被人害死。”

    孟极怒道:“谁干的?”

    “还能有谁?有人为了抢夺兵书,什么手段使不出来?”

    “难道是秦桧?”

    “这倒不是秦桧所为。只是他抢夺兵书送给金国皇帝,这是天下皆知之事,大宋自有奸佞阿臾之徒甘为走狗。”

    “这群奸贼......”

    毒蜚却是一阵大笑,“你以为咱们落得如此下场,只是这群奸贼所害?”

    “还有秦桧......”

    “秦桧权势滔天不假,可若没有一人首肯,他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任意冤杀堂堂枢密副使。”

    孟极猛地双目圆睁,瞪着毒蜚,颤声道:“你说害死岳帅之人,是当今......官家.......”

    毒蜚并不回话,只道:“从见到耳鼠尸体那日,老夫便下定决心,要找一个人,讨还一个公道。”

    说罢,再不言语,起身就出了屋子。

    长生只觉这道枯瘦的背影,竟然说不出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