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听完许峰的叙述陆熠终于是明白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程洛中奉了武靖帝的命令来江南彻查盐税，或是能力有限亦或是程洛中根本就不想细察，在一番查证无果之后便决定返京。

    本来事情到此也就告一段落，盐商们也不必节外生枝。可惜许峰在临行之前发现了隐藏其中的猫腻并告知了程洛中，程洛中当即就察觉到了危险，所以才决定连夜返京，但明显有人透露了风声，于是盐商中的某人或某些人才决定铤而走险，最后导致了程洛中遇袭身亡。

    陆熠又向许峰问道：“许大人，遇袭之后你便被盐运使司的人救走了吗？”许峰回答道：“遇袭之时，整个船上都是敌人，那群人见人就杀，臣当时跌落水中，本以为大事去矣，不曾想臣被河边一户渔家救起，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之后臣将官印作为信物委托渔家向淮州府传个消息，不曾想盐运使司的人先一步找到了臣并将臣带回了盐运使司。”

    陆熠奇怪道：“盐运使司的人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你？”许峰猜测道：“臣想来这次的袭击定与盐运使司脱不开关系，估计是袭击者发现了有人逃脱，这才使盐运使司的人一直在附近搜寻，这才发现了臣的踪迹。”

    陆熠又问道：“那盐运使司的人有没有问过你什么？”许峰想了想：“那转运使丁简德到是来过两次，丁大人询问臣程大人发现了什么，知不知道袭击者是什么身份之类的，臣自然推脱不知，丁大人见从臣这里问不出什么便没有再来过了，只是命人给臣疗伤并将臣软禁在了院中。”

    陆熠有些奇怪，看来幕后之人只知道程洛中发现了问题，但并不知道最早发现的人是许峰，这才让许峰侥幸逃了出来。可以幕后之人灭了满船的人就可以看出这人心狠手辣，即使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没道理在知道许峰在盐运使司内而不动手除了他，莫非是事情闹大了引起了武靖帝的关注，所以对于许峰这唯一的活口不反而方便动手了？

    陆熠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只能暂且将疑虑放下，对许峰说道：“许大人，如今孤奉命督办盐事以及调查程大人遇袭一案，之后还请许大人从旁协助，以告慰程大人在天之灵。”许峰抱拳说道：“臣万死不辞。”

    陆熠又转头看向叶炎说道：“如今该拜访的都差不多了，要是孤没料错的话，很快六大盐商的人就要想办法和孤见上一面了。在这之前，有件事还要麻烦叶统领。”

    叶炎恭敬的说道：“殿下请吩咐。”陆熠点点头说道：“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明日劳烦叶统领去趟淮州的绣衣卫千户所，绣衣卫负责巡查缉捕、监管地方，想来这些盐商的资料千户所里应该都有，麻烦叶统领将这些资料带回来，孤想先了解了解这群盐商。顺便叶统领也给淮州的千户所摸摸底，看看情势。”

    叶炎听完陆熠的话眼光一闪，也是明白了陆熠的意思，点头应声。许峰也是有些忧心的问道：“殿下您的意思是......”陆熠缓缓摇了摇头说道：“现在还不好说，一切等明天叶统领去了才知道。”

    第二日一早叶炎便来到了淮州千户所门口，门口站着两名守卫，见到叶炎厉声呵斥道：“绣衣卫千户所重地，闲人不得逗留，速速离去。”叶炎也不多话，从怀里掏出一块腰牌扔给了其中一人。

    那人拿到手后定睛一看，腰牌上赫然刻着“绣衣卫镇抚使”六个大字，两人见此连忙单膝跪地向叶炎敬礼道：“见过镇抚使大人，不知大人到来，请大人恕罪。”叶炎挥了挥手示意二人起身，向二人问道：“本官这次来淮州是奉了陛下的命令，需要调遣淮州千户所协助，牛千户可在所里？”

    二人回道：“千户大人正在所内，镇抚使大人里面请。”叶炎走进了大厅当仁不让的在主官的位置上坐下。不一会儿，接到消息的千户牛千山带着两位副千户鲁群和毛继宗匆匆赶到了大厅。

    见到叶炎后三人齐声说道：“卑职见过镇抚使大人。”叶炎也不废话。直接开口道：“本官姓叶，此次从京城过来就是为了江南盐税之事，上次程大人的事情陛下大为震怒，对于你们淮州千户所非常不满，三位可知罪？”

    三人听到叶炎这话心中一沉，看来来者不善。牛千山低声说道：“卑职不知犯了什么罪。”叶炎不怒反笑：“好个不知犯了什么罪，程洛中大人来你淮州巡查，你等身为绣衣卫，不仅没有保护好程大人导致程大人遇袭身亡，事后更是没有查到半点线索，此等渎职之罪汝等还不认？”

    牛千山听闻此言心中叫苦，只得硬着头皮答道：“程大人出事之时已出了淮州地界，我淮州千户所所辖范围不过淮州城而已，程大人遭遇海匪并非吾等失察。实在是鞭长莫及。”

    叶炎一拍桌子怒道：“牛千户不用对本官打马虎眼，程大人的确不是在你淮州之地出的事，可程大人因何遇袭你我心知肚明，圣上更是明见万里，牛千户这淮州城里你当真没有察觉半点消息？”

    牛千山还是嘴硬道：“程大人来这淮州城并未和我等打过交道，返京之时更是匆忙，我等绣衣卫诸事繁忙，一时不察程大人的行踪，确是我等失职，请大人责罚。”

    叶炎见牛千山避重就轻，还把责任推到已死的程洛中头上，不禁冷笑一声，叶炎又看了看牛千山身后的两人问道：“鲁副千户和毛副千户也是这般看法？”

    鲁群低着头不敢回话，毛继宗刚抬头想要说些什么，牛千山回头瞪了他一眼，似乎在警告他不要乱说话，毛继宗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只是答道：“牛千户所言不错，确是我等失察，请大人责罚。”

    叶炎见状皱紧了眉头，片刻之后开口说道：“三位先起来吧，失察之罪我暂且记下。此次卫王殿下来这淮州你们也都知道了，希望汝等这次能用心办事、戴罪立功，若是让本官发现汝等有任何差错，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三人闻言头皮一麻，齐声回道：“卑职不敢。”叶炎又说道：“你们去将淮州大小盐商的资料信息全都汇总一份送过来，本官马上要带给卫王殿下，去吧，要仔细，事无巨细明白吗？”三人拱手应是，随即快步离开了大厅。

    等叶炎回到行宫，陆熠正坐在书房里与许峰下棋，见到叶炎后便问道：“叶统领这么快就回来了，看样子这淮州千户所问题不小啊。”叶炎将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告诉给陆熠，陆熠听完却并不感到意外，盐商这些年在淮州城的势力愈发壮大，可朝廷却没有收到半点风声，可见武靖帝安插在淮州的这颗钉子早就失去了作用。

    陆熠沉思片刻后严肃的向叶炎问道：“叶统领，依你之见这淮州的千户所还能用吗？”叶炎想了想牛千山等三人的表现，摇了摇头说道：“难，淮州千户所承平日久，又处在淮州这么个声色犬马之地，恐怕早就被权益腐蚀，尤其是牛千山、鲁群、毛继宗这三人，臣几乎可以肯定定然早已和盐商媾和，恐怕信不得。”

    随即又想到毛继宗之前的欲言又止，便将毛继宗的表现告诉了陆熠，并建议从毛继宗下手争取把这位副千户争取过来。陆熠笑了笑，举起手上的棋子下了一招，随即对许峰说道：“许大人，该你了。”许峰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将陆熠刚刚落子的炮给吃了，却不想陆熠趁机将车下底：“将军，许大人你输了。”

    许峰脱口而出：“弃子争先，殿下好棋艺。”叶炎见状似乎明白了陆熠的意思，陆熠慢慢说道：“有些棋子当弃之时就要果断。”叶炎说道：“殿下的意思是拿下牛千山？”陆熠摇了摇头：“孤的意思是三人全部拿下。”

    许峰有些的犹豫的说：“殿下，一口气将千户所的三位千户全部拿下会不会闹得太大了？”陆熠向叶炎问道：“绣衣卫的职责何在？”叶炎毫不思索的说道：“巡捕缉盗、侦鉴敌国、监管百官。”

    陆熠摇了摇头说道：“叶统领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维护皇权。绣衣卫是什么，是父皇之耳目，天子之爪牙。你们就是父皇的眼睛、耳朵，是父皇的家奴、鹰犬，绣衣卫不同于朝臣，朝臣可以与父皇有不同的意见，而你们绣衣卫就应该唯父皇之命是从，你们不需要有想法，也不能有意见，你们要做的就是忠于父皇。”

    叶炎闻言恍然大悟，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多谢殿下提点，臣必当以死效忠陛下。牛千山三人既已不忠于陛下，那他们也不配再做绣衣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