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公寓大门，李维才意识到自己比平时晚了三个小时出门，幸好查理是个好说话的人，昨天的事动静不小，酒馆今天应该没什么客人。

    在楼下的路边摊买了两个酸面包，边吃边慢悠悠的朝着码头区走去。

    这种面包入口酸涩，味道并不怎么好，胜在价格便宜。

    吃着面包，李维又一次想起早上的事。

    他原以为杰拉德尔是玩欲擒故纵那一套，可当自己等了半天后，才意识对方真的走了。

    这套路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都没有谈价的环节就结束了。

    当然这只是李维的一厢情愿，他可没跟杰拉德尔讨价的资格，对方离开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对方如果说的是真的话，那自己可就错过一次自救的机会。

    李维没纠结太久，愈发坚定要去教堂的想法。

    水手酒馆因为昨天的事，停业整顿一天，当李维过来的时候，门口的痕迹已经处理干净。

    只剩下柱子上的斧痕，证明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当李维进去的时候，只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顾客坐在吧台前，面前放着几杯快喝光的麦酒，正忽悠老板查理给他们打折。

    胡子泛白的查理看到李维后，脸上立刻挤出热情的笑容。

    “这不是冰玫瑰号预备水手李维·西奥多先生，这才到饭点你怎么来上班了？”

    “冰玫瑰号？那艘船可不是什么人能上去的。”

    “李维·西奥多，你要真干成这事，我高低得把我闺女介绍给你。”

    “你闺女都快三十了，还不如看看我闺女。”

    “说的跟你闺女会走路了一样！”

    几个老顾客听到这个消息很是意外，他们清楚冰玫瑰号对于水手的要求有多高。

    只有最优秀的水手才能被看上，只要被选上甚至能称之为完成了阶级的跨越。

    听到这话李维脸上一黑，他清楚查理这家伙没安好心，可其他人不知道这回事。

    他们都是真心为李维感到高兴。

    目光扫过白天酗酒的众人，李维并没有解释，而是咧嘴一笑。

    “是的查理，以后我就是冰玫瑰号的水手，为了庆祝这件事，你不得好好请我们喝一顿，以后我会给你宣传酒馆的。”

    查理有个外号，叫吝啬的老酒鬼，听名字就知道让查理掏钱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听到这话的查理愣了一下，目光不住的落在李维的屁股上，有些不可置信。

    “你真被选上了？”

    “怎么可能？”

    李维直接坐在吧台前，发自肺腑的感谢查理。

    “不过我真得好好谢谢你，詹姆斯先生盛情邀请我去当鸭子，还说你打算把水手酒馆发展成鸭子店。”

    “我可没这想法，你不要诬陷我。”

    有老顾客在，查理可不想让李维胡说八道。

    老顾客们早已忍不住，直勾勾的看向查理，醉醺醺的眼中带着渴望和蠢蠢欲动，相较李维去当鸭子，他们更在意查理开店的事。

    “查理你这想法挺好，我对鸭子没什么兴趣。”

    “如果你接客的话，我倒是可以破例一下。”

    “这话说的有理，能我也委屈一下，试一下你的屁股？”

    眼看几个有醉意的老酒客，真的有将查理按住的风险。

    查理连忙笑着递上来一杯麦酒，同时扫过其他酒客出声打断了他们的想法，毫不客气的说道。

    “请你，请你们。”

    得逞的老顾客们兴奋的拍着桌子，庆祝自己的胜利。

    热闹的氛围让查理心中的郁闷少了不少，递给李维一杯麦酒的同时，小声嘀咕了一句。

    “要是我过去的话，说不定真有人喜欢我。”

    “如果你真想去，我可以介绍你过去，毕竟我跟詹姆斯先生挺投缘的。”

    李维喝了一口麦酒，见对方似乎真的有兴趣过去，索性直接出声说道。

    “滚！”

    平日里的水手酒馆，都要经营到深夜才行，不过今天实在是没有什么客人。

    送走几个老酒客之后，郁闷的查理喝了不少酒，醉醺醺的趴在桌子上，说着心中的郁闷。

    这件事对于他来说完全是无妄之灾，这下他得少挣多少铜币，这些不是钱，是他身上的血肉。

    李维安慰了他几句，以水手酒馆低廉的家伙，很快那些工人们就会回来的。

    原本按照李维的计划，太阳刚落山的时候，他就已经该出现在光明教堂了，谁能想到查理喝多了。

    李伟不得不陪他聊天，直到晚上十点才将其扶到后面的休息室。

    原定的去教堂的计划，只能暂时搁浅，临走之前，李维顺走了查理的香肠。

    据说这两根香肠是由南大陆有名的小香猪做的，味道要比旧大陆的白猪好的多。

    查理只有喝多了才会不那么吝啬，拿着香肠走的时候，李伟还顺走了吧台上用来切水果的小刀，打算借用一下用来切香肠。

    从不做饭的他，最多只会烧个热水，更不要说厨具了，一般缺什么他都会在酒馆拿。

    埃尔港的码头从不停息，就算是半夜也会有货船靠港，这也是水手酒馆能开到深夜的原因。

    也许是前天死人的原因，酒馆附近这一段倒是没什么人，显得十分的冷清。

    这让李维下意识警惕起来，直到来到公寓门口他也没遇到什么危险。

    在公寓门口，穿着丝绸的房东罗德尼先生正在抽烟，对方手里提着一盏油灯，昏暗的光线照亮了李维回家的最后一段路，让他安心许多。

    对方每次想要吸烟的时候，总会偷偷的溜出来，避免被太太闻到烟味。

    “罗德尼先生，又被太太赶出来了？”

    “你是李维·西奥多？”

    罗德尼打量了李维一眼，像是第一次见到李维一样，带着审视的目光问道。

    李维跟罗德尼关系不错，拿出一根香肠递了过去。

    “这是查理先生送的特产，您可以带回去尝尝。”

    “查理先生还是一如既往的慷慨啊。”

    罗德尼笑着想要接过香肠，却没有料到李维直接将香肠砸在了他的脸上。

    将香肠扔出去之后，李维转身就跑。

    从公寓到教堂距离不近，他只能朝着码头区跑去，那里不管什么时候，都有骑警巡逻。

    罗德尼没想到自己的伪装，会被一个普通人看穿，被香肠结结实实抽了一脸。

    此时的李维已经和他拉开了二十米的距离，罗德尼一步迈出，整个人在空气之中拉出一道残影，以极快的速度来到李维身后。

    李维听到风声的时候，试图朝一侧扑去，后腰上猛然传来一股巨力。

    他整个人变成了朝前扑，不等他站在起来，罗德尼已经来到他的身后一脚踩在他的背上。

    “跑啊，怎么不跑了！”

    “朋友，我应该没得罪过你吧？”

    李维没有反抗，他的口袋里只有一把水果刀，只能尽量转移对方的注意。

    罗德尼对于李维的态度很不满，脚下微微用力，听着李维的惨叫才让他的脸色好了点。

    “昨天你在水手酒馆碰回到了杰拉德尔？他都做了什么？”

    “他……他杀了人！”

    李维慌张的出声说道，有了昨天的经历，他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害怕，尽量配合眼前之人。

    见他比较配合，罗德尼放开了脚，让李维站起来说话，一直低着头，他自己也不喜欢。

    “都说说看你知道些什么？别想着骗我，那家伙早上也找了你一次。”

    “你怎么会知道？”

    李维有些吓坏了，这一次他真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跟踪杰拉德尔。

    罗德尼并未多说什么，冷冰冰的问道。

    “我问你答，答错了也会死。”

    “杰拉德尔离开酒馆的时候，是不是带走了什么东西？”

    命运罗盘？

    李维下意识的就想到那诡异的罗盘，他眼中避之不及的东西，眼前的罗德尼上赶着往前凑。

    他顿了下，好奇的问道。

    “我是不是说了就能活？”

    “不说你一定死！”

    罗德尼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在他眼中似乎李维这种普通人跟路边的野狗没什么不同，眼神里充斥着对李维的不满，抬手朝着他抓去。

    “我说的话你都忘了？得给你点教训才行！”

    “他拿走了一个箱子！”

    从一开始李维就清楚，对方一定不会放过自己，所以在开口说话的同时暴起，一手握刀，一手抵住刀柄，用全身的力量将水果刀刺向罗德尼。

    刀锋刺入血肉的声音响起，罗德尼没想到李维敢对序列者出手，也没想到李维会如此果断，没来得及阻止这一刀。

    李维并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人畜无害，在成为水手酒馆酒保之前的时候，他每天都得在提心吊胆之中度过，要担心其他流浪者是不是会因为半块酸面包杀死自己。

    埃尔港不仅有表面上的光鲜亮丽，在能光芒照耀不到的阴影之中，无数人如野兽般拼命活着，为此甚至杀人也在所不惜。

    虽然李维不会用刀，但为了自保他强迫自己记住怎样能最快杀死一个人。

    这种知识绝大多数的时候，都不会有什么用处，但李维却不得不掌握。

    水果刀并不锋利，所以李维选择了好下手，并没有肋骨保护的腹部。

    并不锋利的刀锋，被一种粗暴到会弄断刀刃的方式，从罗德尼的左上腹斜刺入脆弱的脾脏之中。

    他很清楚罗德尼虽然是序列者，但本质还是一个人，脾脏破裂引起的大出血，足以让一个人立刻失去战斗力。

    一击得逞之后的李维飞速后退，这是他第一次下杀手，指尖不住的颤抖，浑身的力气好似用光了一般，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不甘、愤怒、痛苦等表情出现在罗德尼的脸上，他按着腹部的伤口，怎么都不相信自己会死在一个普通人手中。

    “怎么会……这样。”

    见状李维长出一口气，自己竟然真的做到了，竟然杀了一个序列者。

    不等他放松就看到罗德尼反手拔出腹部的水果刀，欣赏着李维脸上错愕的表情。

    随着水果刀被扔在地上，罗德尼脸上的表情愈发的轻松，一步步来到李维面前。

    “真可惜，如果是其他序列的序列者，说不定真就被你杀了，你那一刀应该对着我把我的脑袋砍下才对，既然我没死，你也该生不如死了。”

    “这里距离光明教堂不远，你敢对我下手么？”

    足以杀死普通人内部大出血，对罗德尼完全没用，李维在这一刻意识到了普通人和序列者之间的差距。

    他想要逃，双腿却完全不听使唤，在死亡的威胁之下，身体本能的恐惧起来。

    罗德尼被李维的话逗笑了，来到李维面前笑着问道。

    “你觉得我杀你，会闹出什么动静？”

    这一次真要死了。

    正当李维陷入绝望的时候，却看到罗德尼身后的黑暗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一道高大的身影。

    来人双手抱胸，语气之中自信，如同太阳般让人无法忽视。

    “当着我的面说出这话，看来你对自己评价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