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咔嚓！”

    许青是被这样的声音唤醒的。

    睁开双眼，面前是弟子的睡颜，而许青，逐渐回想起一切。

    大约两个小时以前，看完曹清河与夏宁的对局后，许青和苏茜感受到了困意，他们决定也在这棋室中小憩一会。

    是诺诺姐回来了吗？

    “咔嚓！”

    这次许青认出来了，这是手机拍照的提示音。他偱着声音看去，一位拿着手机、穿着黑色长裙的女子就站在那里。

    她是…师姐啊啊啊！

    许青完全清醒过来，翻身而起。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苏茜和秦雅一左一右睡在自己两边，一个抱着他的手臂，一个攥着他的衣角。

    因为他的动作，两个女孩同时揉了揉眼睛，却没有醒来。

    “咔嚓！咔嚓！咔嚓！”又是连续的拍照声，手机在不停地闪光。

    “师…师姐，这是在做什么？”

    “拍照取证。”

    “等等—”

    这是误会——许青还没来及把这句话说出口，曹清河已经迅速在手机上开始操作。

    “围棋界的新头衔——萝莉王就此诞生…我来把这个上传到微浪上…你的名字要再次响彻整个围棋界了哦！哎呀呀，说不定会直接火出圈呢！”

    许青头一次觉得师姐的笑容这么可怕。

    走在大街上就会有人叫我“萝莉王”什么的…这种事情不要啊！

    “住手啊啊啊啊啊！”

    许青试图伸手去够，可手臂被弟子牢牢抱住，让他无法起身。

    难道说…就在今天，围棋界中就会出现一个萝莉王的传说了吗？许青的眼里饱含着泪水。

    “啊！好痛！”

    曹清河照着许青的脑袋来了一记“手机刀”，力道不重，但手机毕竟是铁做的，还是让许青发出一声痛呼。

    “痛就对了！”曹清河将手机收了起来，“骗你的，没有上传啦！”

    呼——许青顿时长出一口气，他可是遵纪守法的社会好青年，可不想再被警察叔叔叫去喝茶了…

    “可是，师姐为什么会来这里？”

    “噔噔！”陈诺从曹清河身后走出。

    “回来的时候碰上诺诺了，她跟我说有个萝莉王和四个幼女在一起睡觉。”

    “诺诺姐————！”许青简直欲哭无泪了。

    “嘘——”曹清河做出噤声的手势，“把她们吵醒，可就没那么好走了。”

    “走？去哪？”

    “师父回来了。”

    ......

    许青和曹清河的师父，名为乔奕锋。

    他是一个奇男子。做过电工、送过外卖、当了几年的兵、还曾在一家武馆当教练。

    几十年匆匆过去，他换了很多工作，只有围棋，他从未放弃。在五十岁那一年，他辞掉工作，开了这家道场。

    乔奕锋是一个理论家，赛事上没什么成绩，到现在都一直停留在当初注册的业余八段。

    至于这样一个人是怎么将许青和曹清河收作弟子的...嘛...说来话长！

    而现在，站在那间特殊的棋室的门前，许青的心中有些忐忑。

    说来惭愧，当听到师姐说师父暂时不在道场的时候，许青是有些窃喜的，他还没有想好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师父。

    至于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突然消失了一个月什么的，说实话，他一点都不担心，乔奕锋在他心中和超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唉，该担心的还是我自己啊...

    “愣着干什么？”曹清河的声音在身边响起，“还要我推你进去吗？”

    “咳...那个，我先酝酿...”

    许青的话还没有说完，曹清河一手揪着他的脖子，一手开门，直接就是把他丢了进去。

    哼！我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惯着你！

    这一年，师父是真的老了很多啊…

    ……

    “哎哟！”

    曹清河这一丢可一点没有留手，许青跌倒在地，硬木板撞得他膝盖生疼。

    “嚯嚯！这是什么出场方式，我怎么不记得教过你这些？”

    说话之人，声音沙哑，却不低沉，反而中气十足，这种揶揄的语气，倒有些“老顽童”的意味。

    师父？！许青心头一震。

    他连忙抬起头，待看清棋桌旁的那个人时，却不禁愣住了。

    乔奕峰还是那个乔奕峰，师父还是那个师父，但许青心中的那个“超人”却在这个身影上失去了痕迹。

    师父依旧留着平头，一年前还只是零星的斑白，现在却如同打碎的雪覆在头上，就连胡须也变得花白，脸上的皱纹和沟壑让他老态尽显，以及在他的眼神中，许青分明地看到了一点暮色。

    “还跪着啊？这里一不是古代，二不是日本，不需要你三叩九拜，快起来吧！”

    “是…师父…”许青依言起身。

    乔奕峰指了指他对面的蒲团，“坐下说话。”

    乔奕峰已经一年没有见过许青了，可他举止间，倒像只是寻常地来找弟子聊天。

    “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在想，'这老登终于是真老了'，啊？”

    咳咳…

    “是不是还以为这一年里，我想你想得整天以泪洗面，夜不能寐，才变得这么老的？”

    被看穿了…

    见许青的眼神愈发躲闪，乔奕峰冷哼一声，“真是自作多情！”

    他从衣兜里摸出一只烟斗，仔细地装好烟丝。

    “师父，您不是戒烟了吗？”

    “废话真多，给我点上。”

    “…是”

    烟斗和香炉的烟雾撞在一起。

    “想明白了？”

    许青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摇头道：“没有。”

    “安排呢？”

    “也没有。”

    “那你滚吧。”

    “啊？”

    许青知道自己的师父一向有些脱线，但这，话都没说上几句…

    乔奕峰缓缓吐出一个烟圈，“怎么，你十四的时候就能自己搬出去住了，现在倒要我看着？”

    “那…我走了？”

    “走？你不能走！”乔奕峰将烟斗盖住，“你走了，这道场怎么办？真想累死我和你师姐不成？”

    看着他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许青也笑了，咬着牙，笑的很难看。

    师徒俩相顾无言，这一年的隔阂却已悄然消解。

    “那…弟子先行告退。”

    乔奕峰满意地点点头。

    许青起身正要离开，乔奕峰的话却让他整个僵住。

    “对了，清河说你现在变萝莉王了，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