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啊！这让我们怎么踢馆啊？”

    “那里明明有两个人，还有，不是我们，要踢馆的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诶！真的诶！难道他们把这个场子包下了？”

    活泼而高亢的声音，毫无疑问，这是小学女生。

    声音清脆、明亮，如欢腾的清泉，却无法浇灭夏日的燥热——许青只觉得自己背后的衣服已悄然间被浸湿。

    “哪有人会在棋馆包场啊？不管他们，我们开始下棋吧！”

    “下棋下棋！”

    毫无疑问，这些声音都是许青曾听到过的声音，只是听到的瞬间他已经能认出是谁——他现在多么希望自己其实是聋哑人。

    “师父？”这是一声不确定的呼唤。

    整个世界仿佛都画上了休止符，心脏也似乎停止跳动，许青却仍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伊雪儿偏过头来，嘴唇几乎要贴近许青的脸，他甚至能感受到一点温热的鼻息。

    不用去看，许青也能想象得出她现在的眼神。

    奇怪...这种被抓奸、还要被新欢质问的感觉是怎么回事？说到底我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啊？！

    “师父。”声音又近了几分。

    软糯的声音却如催命符一般，许青能感受到自己背后目光灼灼。

    他僵硬地转动脖子，就像生了锈的一代机器人，试图转过头来。

    可一双小手却圈住他的脖子，伊雪儿在他耳边说话，没错，第一次地，许青听到了伊雪儿的声音。

    “敢说话就杀了你哦！”

    那是极尽温柔的声音，却如同死神的呓语，许青愕然地发现，自己真的被一个九岁的小女孩吓住了。

    他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伊雪儿从座位上站起，然后缓缓转身。

    他的两个弟子，面对面看着彼此。

    ......

    “师父，她是谁啊？”虽然是看着伊雪儿，苏茜却在向许青问话。

    不，这几乎相当于是在拷问了。

    “你这几天一直和她在一起吗？”

    “她和你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可以这么亲密？”

    一连串的问题几乎要让许青窒息，他的胃部一阵绞痛，可是，他说不出话来。

    许青求助似的看向曹清河，后者却只是盯着伊雪儿，一言不发。

    “明明一直盯着我，却在跟别人说话，不觉得很失礼吗？”

    明明是稚嫩的声音，却透着一股成熟；明明是温柔的声音，却带着一丝锐利。

    “初次见面，我叫伊雪儿，如你所见，我是这个人的弟子。”

    苏茜像是受到某种刺激一般，她的小脸涨得通红，“我叫苏茜，是师父的弟子。”

    “啊啦啦，那还真是巧呢！”伊雪儿掩嘴一笑，“但是他好像更喜欢我呢！”

    “什么意思？”

    “身为天元的弟子，你居然这么愚钝吗？”伊雪儿向前一步，“既然你叫他‘师父’，那这个男人为你这个弟子做了些什么呢？”

    苏茜的好胜心完全被挑起，她梗着脖子喊道：“我和师父住在一起，他每天都会给我做好吃的。”

    “一般的师徒会住在一起吗？做饭也不是师父的责任吧？倒不如说他只是在照顾一个小孩。”

    “师父还和我一起做死活题，安排我和其他人下棋。”

    “这种事情，换谁都可以吧？”伊雪儿的唇角掀起一个嘲讽的弧度，“说到底，他教过你什么呢？只是一直让你下棋吧？”

    伊雪儿拉住许青的手，“有像这样手把手地教你下棋吗？”

    “怎么会...”苏茜眼中的光芒暗淡了几分，但又很快亮了起来，“我拜过师的，师父也答应了！”

    “这倒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呢！”伊雪儿的声音又低沉了几分，“既然如此，为什么这个男人要再收一个弟子呢？”

    “啊，他还没跟你说过这件事呢！”

    “所以，为什么呢？”

    “是不是对你感到厌烦了呢？”

    “之所以瞒着你，是不是觉得你会蛮横地阻碍他呢？”

    看着面前的伊雪儿，许青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这真的是一个九岁的女孩能说出的话吗？

    如此刻薄、如此恶毒...她哪里是什么精灵啊！分明就是魔女！

    没错，她的确是魔女吧？一句话就能让我说不出话来，仿佛心脏被魔力包裹，只要说话就会“轰”的一下炸开。

    但是...

    “师父...”

    看着弟子在自己面前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我难道真的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吗？

    可是，如此软弱的我，有什么资格回应她的呼唤...

    “说到底，他只是...”

    许青的手落在伊雪儿的肩膀，他在她耳边低语，“算我求你，不要再说了。”

    “师父！”苏茜向许青伸出手，可后者依然没有回应。

    “师父是个大笨蛋啊啊啊！”

    苏茜尖叫着，向棋馆外跑去。

    “小茜！”木馨焦急地喊道，“我先跟过去了。”

    “我和你一起去！”

    秦雅被曹清河牵着，仍在原地发愣，她咬着手指，大概还没搞清楚状况。

    曹清河将秦雅抱起，她的眼神倒还是一片平静。

    “我先走了。”

    “嗯...”

    “自己惹的麻烦，就自己解决。”

    “嗯...”

    ......

    曹清河带着秦雅离开了，偌大一个棋馆，又只剩下许青和伊雪儿两人。

    “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不想说话了。”

    【怎么？】

    “虽然我记的不是很清楚...你的声音，和你妈妈是一模一样的吧？”

    伊雪儿轻轻点了点头。

    【你不生气吗？】

    “我在生气啊，不过是对我自己。”

    “其实我可以提前和小茜商量，也有很多机会跟她说起这件事，刚刚也完全可以阻止你。”

    “但凡做到一件事，小茜都不会这么伤心...”

    “你说的对，我大概的确是个懦夫。”

    许青颓然地坐下。

    伊雪儿却来到他的身边，小巧的手指挑起他的下巴，直视他的眼睛。

    “不许这么说！”

    居然还特意为了这种事开口说话啊...

    少女的面颊近在咫尺，这一次，许青没有回避。

    “话说，你是故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