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李严与顾承宗都站在天台消防水箱上。

    从这里，可以清楚看见正下方十字路口处，确实有放学的高中生队伍。

    他们穿着校服谈谈笑笑，打打闹闹，浑身上下散发着青春朝气。

    倏然不知，一个有关他们生死的决定交在李严手里。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鬼话？”李严继续把短刀压近，顾承宗吃痛嘴嘀咕一声，“你可以试一试。”

    说完，他手腕绕了一圈，松开一圈银色刃线。

    刹那间，高空中悬挂的一段银色刃线前进了几米，将十字路口不远处一个路灯平整切断。

    突然掉下来的路灯，差点砸中一对依偎在一起的高中情侣。

    男高中生安慰完女友，正叉腰跳脚破口大骂着。

    “呼。”李严重重吐出一口气。知道顾承宗没有欺骗自己，确实存在可以造成大规模高中生伤亡的陷阱。

    “你还有四分钟思考时间。”顾承宗平静说着，嘴角因为失血有点惨白。

    他另外一只手捂着左肩伤口。之前这里就被李严重创过，这会中弹后更是血流不止。

    “我左边..肩膀的伤势，让我最多还能坚持四分钟，四分钟后我没有把握再拉得动布置好的银色刃线。”

    “其实...我真的不希望走到这一步。”

    “更何况，你我之间有什么化解不开的仇怨吗？”顾承宗说着，嘴角挤出一个无力笑容。

    这会儿刘雪琴带着王猛、厉劲夫、章楠楠也追了过来。

    章楠楠看见顾承宗，吓得躲在王猛身后，心有余悸。

    厉劲夫才想上去，却被李严伸出一手阻止。生怕把顾承宗逼急了，直接触发陷阱，出现一群高中生横尸街头的血腥场面。

    王猛与刘雪琴两人看呆了，主人、老板这是演的哪一出？

    天台对决，无间道阿。

    “林希呢？”李严有点松口。

    个人恩怨与几十条高中生的性命、几十户家庭的幸福相比。

    他有点动摇了。

    “她？”顾承宗诧异了，声音有点低。“我从来没有打算用她对付你，我只是单纯欣赏她的钢琴天赋而已。”

    “因为我...我从她身上也看见自己当初的样子...”

    李严掏出手机拨打陈丰泽电话。

    电话接通，确认林希跟陈丰泽在一起。让陈丰泽把电话交给女孩。

    “李严，你怎么了啊，丰泽跟我说你让他过来保护我，这怎么回事啊？”另一侧女孩声音有点担心，以为又遇上什么危险事情呢。

    她清楚李严背着自己做了好多危险事情。比如上一次疯女人想杀自己，就是李严冒险帮自己解决了。

    “如你所见，我对林希没有恶意。”顾承宗解释着，“我原本想明天带着这个秘密出国...”

    “诶，顾承宗也跟你在一起吗？都快要表演了，你们两人在哪里呢？”林希有点紧张，毕竟自己即将第一次登台表演。

    “没事，我们待会过来。”为了不让女孩担心，李严呵呵说着，随即挂断了电话。

    他微微眯着眼睛，看着顾承宗，这位自己一直恨得牙痒痒的红桃J。

    顾承宗反而闭上眼睛，因为用力拉扯银色刃线，惨白脸庞颤抖着。缠绕刃线的手腕已经磨出一圈血肉。

    “你跟房良庆有仇，所以你也想杀他？”李严冷漠问着。房良庆这种房地产大亨太招人恨了，冤家太多了。

    “是的，他是我仇人。”顾承宗睁开眼睛，眼眸里有怨毒。“我其实比你更早潜伏在血眼结社里，一直寻找干掉他的机会。”

    犹豫了片刻，收回短刀，李严扬了扬手，“你走吧。”

    “你该庆幸，做了一次正确选择。”顾承宗解掉手中缠绕的刃线，天空中一直绷紧蓄力的刃线就松弛下来，危机解除。

    李严皱着眉，感觉心里一股气憋着不舒畅，猛地一拳头狠狠往顾承宗脸上砸去，将对方嘴角揍出鲜血。“少废话，这一拳是我送给你的！”

    顾承宗被突兀一拳打中，踉跄退了好几步。伸手擦了擦嘴角伤口，看了眼手上鲜血，目光骇然。

    随后他转身离开，胸口不停起伏。阴柔脸蛋上皮肤紧绷，眉头蹙着，用力抿着嘴唇，眼眸里掠过许多复杂情绪。

    再随后，一个直升飞机从远处飞来，从空中抛下一段绳梯。

    顾承宗选择这处天台，就有了打不过便乘坐直升机离开的想法。

    他攀上直升机。身旁站着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正是李严之前在休息室看见的助理。

    直升机刻意绕到李严等人上空。

    顾承宗已经把披散的亚麻色卷发捋在脑后，他一手扶着直升机门，一手捂着受伤肩膀。整个人衣袂飘舞，蹙眉注视着李严。

    眼神里有股说不出的感觉。

    有恨意，也有可惜，更有落寞与不甘……

    这眼神看的李严好不自在，心想我都饶你狗命了，你还绕回来干嘛。

    不管你有心无心，你两次都差点要杀了我，这是事实。

    这我能忍？

    只给你一拳，偷着乐吧。

    惹急了，我把你直升机都打下来。

    等直升机走远，李严捡起手枪，带着巡捕房成员离开。

    也许确实如顾承宗所说，他这个红桃J也是个卧底。一直在血眼结社里高调跳忠，吸引自己仇恨，其实是为了掩饰卧底身份。

    最终目的是打倒与摧毁血眼结社。

    两次对自己下手，纯粹是两个卧底间的误会吧。

    这么一想，难怪顾承宗觉得两人有点像。

    ‘...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李严摇摇头。

    万一把他逼急了，把整条街高中生图图了。自己想不被国家机构注意都难。

    暂且忍一忍拷打他的冲动吧。

    毕竟来日方长。

    不过顾承宗临走前眼神，总让李严觉得怪怪的，又说不出来那里不对劲。

    一群巡捕房队员赶过来支援，支援了个寂寞，白跑一趟。

    谁也没想到巡捕房长官这么能打，一人制服对方。更没想到李严最后关头竟然放了钢琴王子一条命。

    这不像他风格啊！

    放过他，为什么不放过我们啊！那我们不是白被拷打了吗？

    “长官....就这么放了他？”

    章楠楠还忌惮顾承宗留给自己的阴影。完全不清楚这个阴影的制造者，就站在眼前。

    李严没有回答。

    巡捕房这些成员们，有一些是背负很大罪孽的。他觉得有些话没必要跟他们说。说到底，他们就是自己的工具人。必要时候，毫不犹豫抛弃的弃子。

    章楠楠见状，也再也不敢多说一句，毕竟自己只是个改造中的罪犯。默默祈祷着顾承宗赶快离开天江城了。

    还是厉劲夫胆大一点，“你不该放走他。”

    他推崇的就是斩草除根。“哪怕真有原因，已经不死不休了，是敌人就必须杀死！”

    “我有自己的打算。”李严淡漠说着，挥了挥手。“好了，各自散开吧。”

    他不方便透露自己是因为怕顾承宗带着一群高中生陪葬，所以才放过他。

    因为就算是秩序守善，在这群罪犯面前李严都必须表现出混乱邪恶，才能压制住他们。

    要不然，队伍还怎么带？？？

    慈不掌兵，这可是大忌。

    没办法，谁让自己是五好青年呢，三观正，始终为大局着想。

    归根溯源，还得说祖国培养的好，义务教育熏陶的好。

    换了别人，图图杀个痛快，那里还管别人死活。

    或者说，现在的自己更像一个人吧。

    没有变成血眼结社的怪物。

    ......

    顾承宗最后还是回去继续参加钢琴演奏会。

    如他所说，演奏会结束的第二天就出国了。

    各路媒体，大肆吹捧着演奏会如何如何成功。

    尤其顾承宗谢场时候，一群穿着婚纱的女粉们声嘶力竭表白的画面，直接登上热搜。引得一群网民们热议，痛骂世风不古！

    林希也通过与他的合奏，在钢琴世界崭露头角。一些音乐学院向她抛出橄榄枝，有心栽培她。

    这大大改善了她家庭经济状况。

    演奏会结束的第三天。

    林希把李严喊出来到咖啡厅，递给他一张红色信封。

    “这什么啊？”李严诧异着。

    “顾承宗临走前，让我转交给你的，也许是情书呢。”林希调皮笑着，她记得李严那天跟自己通话时失魂落魄，失恋的模样。

    嫌弃的用手指夹起这份信封，李严都害怕顾承宗在纸上下毒。

    林希看他突然这么防备顾承宗，美眸有点紧张，直勾勾盯着李严。试图从他表情阅读出更多内容。

    “你看我的这是…什么眼神。”李严觉得不自在。“难道我又帅了？”

    “没什么啊，我好奇你跟他进展啊。”

    “什么进展不进展，我纯粹的直男，钢铁直男！”被戳到黑历史，李严坐不住了。

    “好好好，知道你是钢铁直男了。”林希收敛笑容，目光从李严脸上飘回桌子上咖啡。

    她眨了眨眼睛，目光更加柔和地盯着咖啡杯。

    才泡好的咖啡里有着一个大大的纯白色心型拉花，正“咕咕”冒着些微热气。

    突然觉得心情愉快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