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见她杵着不动，知道她一外地人，不可能是为了包庇哪个沾亲带故的学生，但也着实嫌她没眼力见，当着外人面又不好发作，只能压着火气道：“别愣着了，给那个叫什么川的叫来，当面给人家女娃娃们道个歉，做个保证不就得了，多复杂的事儿啊。”

    “就是，我们来了就是要叫他知道，不要随便欺负别人，否则要他好看。”这个壮实的男人又是谁的家长呢？王怡实在分不清了。

    但看眼下情形，还是先叫王钰川过来当面解释清楚比较好，不解决，只怕后患无穷，对孩子们更不好。

    于是，她让家长们稍等，自己去教室叫王钰川，顺便把几个女生也一并叫了来。

    但是学历史的王怡却忘了，在群体力量的压制下，本身已经让真相难以还原了。

    在会议室里，家长们见到王钰川后，王怡还没有来得及让他说清楚讲明白，家长们先群情激奋起来，虽没有到动手的程度，但个个义愤填膺、怒不可遏。

    “就是你小子呀，长得人高马大，咋不干人事？”

    “是不是以为女生没有家长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

    “你家里没人管你还是怎么着？家里没人教育，我们替他们教育。”

    “打小不学好，长大了还得了，迟早号子里……”

    王怡赶忙打断：“王钰川和几个女孩都在这儿，咱们还是先听孩子们说。”

    家长们明显不乐意，有人小声嘀咕：“有什么好解释的？杀人犯杀人还有理由呢，有理就可以杀人？”

    校长也听不下去了，站起身来，做了个手往下压的动作，说：“家长们静一静，正好这几个孩子都在，咱们听他们当面把情况捋捋，捋清楚了，我们会给出合适的处理方案。”

    他本来还想说，这位家长，请慎言，还是孩子，干嘛当着面说这么严重的话？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有人录了音，剪辑剪辑发出去，自己有什么理也说不清楚了。

    心里也怪这个王怡还是太嫩了，到底没经验，认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一开始学生出这些事，换了别的老师早给他们收拾妥贴了，哪至于闹到这份上？头疼，还得他出来主持：“女孩们，谁先来说？”

    205宿舍的八个人都来了，蒋亚妮站在最后，刻意与其他人隔开了一段距离。

    还有一个女生，看着好像是不知情，左看看右看看一脸懵，不知道叫她干什么。还有两个看着是事不关己的样子。

    剩下的四个女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用眼神互相推拖着，谁也不肯吱声。

    刚才那个壮实的男人忍不住开口了：“萍萍，别怕，有什么就说什么。”

    庾一萍平时本也是心直口快的人，这时便开口了：“那天我们，就我、赵丹阳、王妮，还有闫莎莎几个在水池边洗漱，洗漱完出来，王钰川就堵住我们不让走，我们让他走开，他不动，我就说你再不走开，我告诉老师去。”说完，庾一萍看了王怡一眼。

    “怕什么，我们都在这儿呢，没人能把你怎样，说。”壮实男人边上的女人不满地看了王怡一眼，发话了。

    “王钰川说，告老师我也不怕，看老师到时候站在谁一边。”

    王怡越听越着急，事情没搞清楚，倒把自己也拉下水了，便忍不住问：“王钰川为什么这么做？”

    她一张口，所有人都齐刷刷看她，带着火气，这其中也包括校长，还有气喘吁吁刚刚赶到的年级主任冯伟。

    “我们也问他为什么堵我们。”王妮插话了，“王钰川说，为什么，你们自己清楚。”

    这王钰川是打什么哑谜？长了嘴和没长嘴有什么区别？

    “后来他就说，以后封上你们几个的嘴，再到处瞎说八道，要你们好看。他说着还举起自己的拳头。”王妮模仿着王钰川举拳头威吓的动作。

    “他还把我放在地上的盆踢远了。”闫莎莎补充道。

    “后来呢？”

    王妮摇摇头，“没有了。”

    其他几个女生也摇摇头。

    于是，大家重新把目光都放在了王钰川身上。

    王怡正要说话，校长怕她一张口又犯什么众怒，先开口道：“王钰川，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后半句没出口，到底她们说什么了你去堵人家？

    这种场合，校长说话总觉得憋躁，不能像只给老师开会一样，想怎么批评就怎么批评。

    王钰川个子虽高，显见着思想、性格并不成熟，内心还是个小孩，倔劲儿上来了，杵那儿光是不服气，半天一个字没说。

    年级主任这会儿气喘匀了，生怕校长不高兴，迁怒自己，赶忙催促：“你倒是说话呀，吓唬女生的时候劲大的，这会儿哑巴了。”

    王钰川好像打定了主意不开口，一个人低着头静立。他平时就这样，有话不当着老师面说，总是下来解决，好像打小认为告老师、告家长，就是什么不仗义的行为。当纪律委员三年，一方面在学生中蛮有威信，一方面也容易把矛盾激化。

    家长们没耐心了，“不敢说了是吧？嘴长别人身上，别人爱说什么说什么，你管得着吗？”

    庾一萍在边上补充道：“他是纪律委员，他觉得他管得着。”

    倒是赵丹阳家长说了句：“几个女生说你坏话了吗？”其他几个家长又怒视赵丹阳家长，就像校长和主任怒视王怡一样，觉得自己队伍里混进一个害群之马。

    王钰川仍旧缄默，一时气氛僵在这儿，会议室安静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