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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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营啸

    南面营寨内。

    原先驻扎在东营的步卒伍长柯拔勇翻了个身,让自己肚皮那面更靠近篝火,好让自己在寒风中睡得舒服一些。

    但是篝火已经烧了半夜,火势小的可怜,柯拔勇又不想去找柴火,只能在地上翻来覆去。

    实在睡不下去了,柯拔勇顺手把一条搭在自己身上的大腿推开,满脸不耐烦的坐了起来,躺在他身边的兵卒被他起身的动作带着滚了一圈,却依旧酣睡不醒,这就是他伍里的蠢货手下。

    柯拔勇此刻非常想念自己南营的那顶帐篷,虽然小,但是好歹能遮风保暖,还不用和这些蠢货挤在一起不是。

    可是,现在就连这个小小帐篷都被那群该死的骑兵给征用了。

    “呸!狗仗人势!”

    柯拔勇呆坐半天,在去与不去捡柴火中犹豫半天,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算了算了,熬一熬就出太阳了。

    他先把自己身边的几个蠢货踹开,等挤出一个大小合适的空地,这才从容的躺了下去。

    被他踹到的兵卒,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是自己伍长后,砸巴几下嘴巴挪开身体继续睡觉。

    柯拔勇看着无边的夜空,墨黑深沉,天上没有几粒星辰,地上鼾声此起彼伏。

    唉,睡吧睡吧,明天还得给那些个该死的骑兵搬甲运粮呢。

    再次入睡只是开头比较困难,但是很快,柯拔勇就又陷入了酣睡。

    忽然间,睡梦中的柯拔勇感到周边有些热。

    嗯?太阳出来了么?还是谁添了柴火。

    越来越热,柯拔勇甚至感到皮肤上有一丝灼烧的烫意。

    谁啊!哪个蠢货?

    篝火弄这么猛干嘛!

    柯拔勇终于忍不住了,睁开眼睛一个翻身爬了起来,刚要破口大骂,眼前的一切却让他愣住了,脑中不禁回想起了前夜。

    一样的大火,一样纵马冲杀的披甲骑兵。

    只不过前夜,他是在远处东营待命,今夜,他却身处火场之中。

    数十步外,一个剑眉星目的高大骑兵纵马从阴影中跨出,他眼睛一转,似乎发现了清醒的柯拔勇,挽弓就是一箭。

    我命休矣!柯拔勇看着那势如雷霆的飞箭,全身上下好像被定住了一样,丝毫不能动弹,只能无助的在心中呐喊。

    长箭擦过他的脸颊,直直打在柯拔勇身后的篝火上,犹在燃烧的炭块好像炸开一样,到处飞散。

    柯拔勇脸上被箭头划过的伤口又疼又痒,背上还挂着几粒明灭不定的火星,正在往衣裳深处钻。

    却见得眼前那位高大骑兵又搭起了一支箭,箭头正瞄着自己头颅。

    “啊,莫要杀我!”

    柯拔勇身体好像解冻了一样,又恢复了活力,他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撕心裂肺的嚎叫。

    更多的人被火势惊醒,在突如其来的打击下惊慌失措,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黑暗中四处充斥的尖叫加剧着他们的恐慌,这个时代特有的夜盲症,让他们在夜间如同睁眼瞎一样,慌不择路。

    营寨之内越发的喧嚣起来,惨叫声,闷哼声此起彼伏。

    混乱好像这些点燃的火星一样,在营寨内四处蔓延。

    埋头逃窜的柯拔勇发现了一个盲点,只要回身作战的兵卒就会被长箭射死,跑的歪的也要被射死。

    剩余的人就像被放牧的牛羊,而那些骑兵就是牧羊人,他们正有目的的驱赶着自己这些人往一个地方去。

    燃烧的帐篷,火光飘摇,四处烟雾弥漫,干草燃烧的浓烈气味充满鼻腔,烟雾中数不清的人影跑来跑去。

    渐渐的,柯拔勇身边聚起了一堆人,更多的人被驱赶着往同一个方向逃窜。人都有从众心理,特别是在这种混乱而视物不清的环境中,那些没被驱赶的兵卒看到柯拔勇为首的人群也一股脑的往这边凑过来。

    柯拔勇一边跑,一边观察着,往右,往右,不,不能再往右,要往左了!

    跑在他右边的兵卒忽然身体往前扑倒,一支利箭从他脖颈处钻出来,甩出一连串的血珠打在柯拔勇脸上。

    吓得他一个激灵,赶紧往左边挪了几步,跟在他身后的人亦是如此。

    “临淮王亲帅十万大军来援怀朔!临淮王亲帅十万大军来援怀朔!”

    身后开始响起一声声宏亮的喊声,此起彼伏。

    “喊!跟着喊,不喊就死!”

    低沉的声音如入骨之蛆,从天而降,冷森森,好像一捧雪山寒冰从柯拔勇头顶灌入。

    柯拔勇不敢抬头,小声喊着口号,战战兢兢的拼命往前跑,但当他看到那座熟悉的营门时,才明白了这些个煞星骑兵要赶自己去哪里。

    是东营,是自己曾经的驻地,东营。

    柯拔勇一下子没了心理包袱,嘴里的呼喊也渐渐大声起来。

    “临淮王亲率十万大军来援怀朔!先锋已到!兄弟们快逃啊,再不逃就要死了!”

    声音越来越大,数千人的哭喊逐渐汇聚成了巨大的啸声。

    几粒晦暗的星辰下,大片的火焰好像一道蜿蜒的海潮潮头,形成一个弧线,推挤着如同贝壳砂砾的乱兵,涌向同样开始慌乱起来的东面营寨。

    “报!南营营啸,火焰四起,到处都在呼喊临淮王十万援军已至!”传令兵气喘嘘嘘的跑进中军大帐。

    躺在床上的卫可孤闭着眼睛,冷冷的说了一句,“如今大军统帅是大都督,你且把军情报给他,不必再报与我了。”

    “这…喏。”

    传令兵转身又朝着破六韩孔雀的大帐跑去。

    黑暗之中,卫可孤睁开眼睛,静静听着外面的巨大声响,眸中精光闪烁。

    ……

    怀朔城中,同样得到军情禀告的杨钧三步并做两步跑上城墙。

    “度拔,城外是何种情形?发生什么事了?”

    “似乎是发生营啸了,敌军南营兵卒正在冲击东营。”贺拔度拔眯着眼睛观测。

    “是否有机可趁?”

    “事出突然,我们没有任何准备,此刻再整军出战,怕是来不及。”

    “唉,错失良机。等等?”杨钧忽然侧耳倾听,“度拔,你听敌军营内喊声,是否在说临淮王大军已至?”

    贺拔度拔也认真听了半响,脸上显出兴奋神情,“对,没错,是这么喊的。”

    两人对视一眼,情不自禁的握住对方双手。

    就在他们情绪激荡之时。

    一行骑兵小队举着火把,裹着烟火气息从敌军营寨中跨出,正快速的往城门跑来。人人脸上带灰,身上的甲胄无论何种颜色此时已经尽数涂着黑痕,连胯下马匹的鬃毛都被烈火撩的卷曲。

    “镇将大人,吾等带回了好消息,吾等带回了援兵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