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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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东行遇险阻

    “急就奇觚与众异,罗列诸物名姓字,分别部居不杂厕,用日约少诚快意。勉力务之必有喜……”

    一支长长的由好几辆敞篷露车连接而成的车队上,郦道元正摇头晃脑的咏诵。

    “这急救章乃前汉黄门令史游所著,杂记姓名诸物五官等文字。最适合给尔等这般年龄的幼童启蒙,来,我念一遍,你们跟着念一遍,知道了没有?”

    他面前的露车上坐着年岁不一的幼童,大的如段韶段铁伐已经七八岁,小的就如他怀里抱着的高澄才三岁。

    听到郦道元的话之后,纷纷仰起小脸,脸上俱是茫然。

    “就是我读一句,你们跟着读一句。”郦道元顿了顿,单人启蒙他自然不会陌生,家中几子都是他亲自教导开蒙的,但是骤然给这么多幼童启蒙,他也是头一遭。

    想到这里,郦道元不由暗骂自己,不过是东行路上闲暇时随口给一个孩童念了几句诗书,结果隔天就不断有人携子上门求教。

    越聚越多之下,今日连三辆露车都坐不下了!

    郦道元收回散逸的思绪,正要开口继续念,忽然见到最前排的段韶高高举手。

    “铁伐有何事?是不是又要拉矢?”郦道元无奈的看着这位新交好友段荣的老来子。

    露车上的孩童顿时哄笑起来,乱做一团。

    段韶不好意思的挪了挪屁股,吭哧瘪肚的说道:“先生,我不是要拉矢。我是听我阿父说军营中但凡做得好的都有奖赏,那要是我们跟先生学的好,学的快,有没有奖赏?”

    郦道元捋了捋胡须,微微眯着眼问道:“那你想要何种奖赏呢?”

    “我听闻先生有一罐新糖(麦芽糖)。”段韶狡黠的笑了起来。

    郦道元没好气的瞪了段韶一眼,这小子贼的很,整天绕着车队上蹿下跳,自己有什么好东西都被他摸得清清楚楚。

    “好,若是你们谁能一字不错的背诵出今日课业,我就允他吃糖。”郦道远说完,也不由暗笑自己几声,与这些孩童待久了,心中居然也起了和他们一般的玩耍心思。

    “喔!”以段韶为首,一众孩童纷纷欢呼起来。

    “如此便说定了,那就随我读来,急就奇觚与众异……”郦道远又开始摇头晃脑。

    “急就奇觚与众异……”或清晰,或浑浊的朗朗读书声,渐渐变大传开。

    ……

    “阿母,我回来了……”段韶手持一根麦秆,上头还沾着一些淅淅沥沥淡黄色的麦芽糖。高澄跌跌撞撞的跟着他,嘴巴外一圈也尽是黄色糖渍。

    他迫不及待的的把麦芽糖塞给自己母亲,然后高声得意的说道:“今日先生教的课业,我第一个背诵出来,且字字无错,这是先生给我的奖赏。”

    娄信相先是拉过高澄,小心的给他擦着嘴巴,嗔怪道:“那也不能给阿惠吃这么多啊,他牙齿都还未长成。”

    “我本来只想给他尝一口的,谁知道他一口就咬了这么多。”段韶很委屈,他自己可都一口都没吃呢。

    “剩下这点能做些什么呢?”娄信相爱怜的揉了揉段韶脑袋,“给你加在麦饭里,好不好?”

    段韶眼睛顿时放亮。

    此时段荣忽然急匆匆路过,没有看自己老妻幼子一眼,在一名兵卒的带领下,纵马快速远去。

    “文彬,出何事了?”

    段荣、郦道远以及李虎,是这支东行队伍的三个负责人,段荣管理后勤庶务,李虎负责军事,郦道元居中协调。

    此刻,李虎忽然派人把段荣和郦道元匆匆喊来,必然是发生什么重要事情。

    “前方哨探发现一个柔然部落挡在我们去路,规模不小。”李虎神色肃穆。

    “可否绕过他们?”段荣第一反应就是先避开,毕竟身后这老老小小一大家子人。

    “不好绕,若是要绕过他们,就得兜一个大圈子,还要架桥过河。”李虎掏出一张小型的简易舆图,展示给段荣看。

    “规模不小是多大?元晖走之前不是交待过你,小股打,大股避吗?”段荣眉头紧蹙。

    李虎叹了口气,“根据探报,这个部落说不上大,也称不上小,应该有五百户上下,偏偏又挡住紧要位置。这才让我拿不定主意,所以才请两位来商议。”

    一直旁听不发言的郦道元,忽然开腔,斩钉截铁说道:“打!必须得打!不然我们绕路而去,一是浪费时日,二是偏离计划路线,要知道塞外茫茫荒野,老夫一头扎进去都不敢轻言走的出来。”

    段荣深思片刻之后,也轻轻颔首。

    “好,那就打吧!”眼见的其余两人都投票赞成,李虎也坚定了心思,收起舆图,对着郦道元行礼道:“我这就去调派兵卒,以老兵为主,辅以部分新兵出战。剩余兵力,就请郦先生主持!”

    郦道元扶着腰间仪剑,肃穆而立,并未言语。

    李虎如今手头兵力为一幢老兵加上两幢新兵,甚至因为要军中各类物资优先供给骑兵,这三幢兵卒连身上甲胄都穿不齐。

    于是乎,李虎深思之后,摒弃了军中不多的骑兵,让他们下马充当步卒。

    他点齐了一幢老兵加上两队新兵,把所有甲胄集中在老兵身上,以他们为骨干居中,两队新兵分居两翼为弓手。

    而后就是奔走到距离柔然部落一里外位置开始列阵。

    李虎身披铁甲,持盾架矛站在最前排,他的面色不变,只是紧紧攥住手中长矛。

    这是他第一次单独带兵面对敌人。若说不紧张也是唬人,但是眼见着一步步迈向敌人,整齐响亮的脚步声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扶住了他的腰背,紧张之情仿佛融化在了这强烈的集体感中,凭空给他注入了十足的信心与勇力。

    柔然部落很快就发现了这支列阵前来的军队,诧异的神情不出意外的出现在他们脸上,哪里来的兵卒会如此深入大漠,杀到自家门口?

    警声高呼,此起彼伏。

    很快就有一支三百人左右的骑兵从毡房穹庐里蜂涌出来,聚成一团芜杂的对着军阵发起冲锋。

    “两翼发箭!三轮!”

    李虎厉声高呼,随即他自己带着中军步卒举盾倚着地面前顶,形成了一个坚实的盾阵,长枪越盾架起,牢牢的撑住地面,斜向上的矛头宛如一片雪白色森林。

    柔然骑兵来的很快,他们大多没有马鞍之类的器具,却能只凭借双脚就驾驭马匹自如。他们一边呼喝着,一边拉动手中弓箭,还未等靠近就胡乱将箭矢抛向李虎所在的中军,但是李虎等人早就防备严密,长盾之下,几无伤害。

    与此同时,两翼弓手开始有序射击,箭幕连连,几乎没有着甲的柔然骑兵顿时倒下一大片。

    柔然骑兵也不蠢笨,立马掉转方向,分成两路,绕开中间的持盾步卒,显然是要冒着箭雨,借马力快速冲击两翼弓手。

    “变阵!”

    李虎高呼连连,中军举盾步卒听从号令,迅速由长阵变成了圆阵,两翼的弓手也快速往中间靠拢,不多时,就被举盾步卒保护在圆阵之中。

    而后就是肆意的朝着外面的柔然骑兵发射箭矢。

    柔然骑兵一时间前后失措,好像面对着一只浑身长刺,还在不停吐口水的刺猬。

    几刻之后,尝试多次依旧无法突破圆阵的柔然骑兵,在为首头人阴沉的眼神下居然和李虎对峙起来了!

    毕竟一个身后就是自己部落,一个要从这里过,谁也不可能放弃。

    “呜!”

    对峙没有持续太久,没什么耐性的柔然骑兵再次绕着圆阵奔驰起来,箭矢也不断的射向兵卒,仿佛这样就能扰乱敌军,寻到圆阵破绽。

    李虎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牢牢守住圆阵不放松,阵内的弓手虽然是新兵,但是在盾兵的掩护下,也开始从原先的慌乱变得井然有序起来。

    眼看战局似乎就要这样相持下去。

    忽的,又有一声号角传来。

    郦道元换了一身戎装,挥舞着仪剑,一马当先,旁边簇拥着一队骑兵,身后是漫天尘土。他居然聚齐了李虎挑剩下的新兵,驾着战马饶了弧线,以一支奇兵的姿态从柔然骑兵身后包抄过来。

    这支骑兵虽然不多,但是偏偏如重锤击打在敌军要害之处。

    李虎顿时大喜,呼喝一声,阵型再变,立即下令撤盾反扑,前排倚着地面的大木盾就势按倒,然后一幢长矛手阵型齐整,即刻前推,弓手也慌忙在两翼展开阵势,竟反过来配合着郦道元包围起了柔然骑兵。

    顷刻之间,攻守异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