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谒见童贯
辛永宗言而有信,替第五部的将士们请了一天的假,让他们能够出营快活。
至于辛永宗自己,当然是不方便跟着去的。
虽然说他与童妙真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但是生米还没煮成熟饭,这时候就去花天酒地,还顾不顾童贯的脸面了。
“九郎,你与童氏女何时完婚?”
辛道宗好奇问道。
他们兄弟三人如今同在军营,低头不见抬头见,此时辛永宗就与二位兄长聚在了一起。
辛永宗摆弄着辛企宗营帐里的物件,头也不抬的说道:
“妙真年纪还小,只有十六岁,泾国公的意思是要再等两年。倒是八哥,你与冯氏女何时成亲?”
辛道宗闻言,得意的笑道:
“快了、快了!父亲说就在年内。”
一旁的辛企宗听他这般说,皱起了眉头:
“梁山贼能够纵横州郡,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平息的,只怕等到八郎大婚的时候,九郎肯定赶不回来。”
辛永宗一愣神,他确实没有考虑到这件事情。
倒是辛道宗不以为意:
“家事何及国事。”
......
魏充是在夜里带着一众将士回的军营,一个个身上都残留着脂粉味,显然是上青楼找姐儿喝花酒去了。
东京城,天子脚下,不管辛永宗有没有事前叮嘱,他们也不敢在城里借着酒劲闹事。
接下来的日子里,辛永宗一直留在了军营,与将士们朝夕相处,一同操练。
也终于有机会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的骑射。
将士们这才知道,自家这位年轻的部将,不仅为人豪爽,出手大方,武艺更是出众,再加上辛永宗的背景,轻而易举的便折服了第五部的全体将士。
直到迎来了休沐,辛永宗这才与辛企宗、辛道宗结伴回城。
三月的东京,繁华如故。
早早回到家中,辛叔献也在,受了兄弟三人一礼,辛叔献对辛永宗道:
“九郎,泾国公要见你,与我走一趟吧。”
辛永宗并未抗拒,他其实很早就想见童贯一面。
童贯此人,有功有过,只是过错远大于功劳,并不能功过相抵,后人视他为六贼之一,也是引得金人入侵中原的罪魁祸首。
但童贯作为执掌西军十余年,朝堂第一的强权人物,又是辛永宗未婚妻子的祖父,以及辛家背后的靠山,辛永宗将来少不得要与他打交道。
辛永宗跟着父亲来到泾国公府,亦步亦趋的前往后院面见童贯。
后院,书房。
“希哲,这便是你家九郎?”
童贯打量着辛永宗,问道。
希哲是辛叔献的表字。
“正是。”
辛叔献说罢,回头对辛永宗道:
“九郎,还不拜见泾国公。”
辛永宗大大方方的行礼,即使面对童贯,也没有变现出一丁点的畏缩。
童贯时年六十七岁,年轻时也是体貌魁梧之人,只是随着年纪老迈,而与辛叔献一般,身躯已经佝偻。
不同于辛永宗从影视剧中了解到的宦官形象,童贯的腮下生有胡须,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身份,辛永宗还真不敢相信他是残缺之人。
童贯慈眉善目的笑道:
“我与你父亲相交数十年,关系莫逆,而今你又将是我童家的女婿,都是自家人,无需多礼。”
童贯早年入宫,拜在同乡宦官李宪的门下,此后李宪奉命在关西监军,童贯随侍左右,其实,早在那时,他就与辛叔献、辛叔詹等西军将领有了交情。
辛永宗起身后,童贯并未再与他搭话,只顾着与辛叔献回忆起了往事。
但他也一直有在观察着辛永宗,注意被晾在一旁的辛永宗会有何反应。
辛永宗目不斜视,只是安静的听着,再怎么觉得无聊,也不会露出一丁点不耐烦的神色。
也不知过了多久,正与辛叔献交谈甚欢的童贯,突然将话题引回到了辛永宗的身上:
“九郎,听说你这些时日都住在了军营,可曾驯服了麾下将士。”
还好辛永宗注意力集中,并未神游四海,听见童贯发问,他赶忙道:
“启禀泾国公,末将急于报国立功,只得以私恩笼络将士,若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泾国公责罚。”
童贯闻言大笑,辛家兄弟在军营里干的那些事情,哪能瞒得过他的耳目。
他不介意辛企宗、辛道宗、辛永宗有些小动作,甚至就连辛企宗、辛道宗在军中大肆收受贿赂,也是一清二楚。
童贯在意的是辛家的第二代们,是否能够像他们的父辈一样忠心于自己。
如今辛永宗坦诚相告,童贯又怎会怪罪他。
“不树恩德,将士焉能为你死战,你做得很好。”
童贯说着,继续道:
“九郎,既然你想要南下,参与平定梁山贼寇,需得从速。最迟明年,朝廷就将伐辽,那会是一场大富贵,可不能错过了它。”
在童贯看来,辽国此前承平多年,辽军已经被养废了,所以才会在与金人的战斗中屡战屡败,被打得丢盔弃甲,简直就是不堪一击。
而自己麾下的西军在与西夏、青塘诸羌的战斗中占据了上风,得到了充分的锻炼。
童贯认为,现在的辽国,就是一栋破房子,只需要踹上一脚,便会轰然倒塌,如今也正是收复燕地的最好时机,辛永宗这个未来的孙婿肯定是要参与进来。
辛永宗并不想去趟那趟浑水,但此时童贯当面,辛永宗肯定不能表现出来,他正色道:
“末将早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南下,待泾国公伐辽,再为君侯前驱!”
童贯大悦,抚掌道:
“既如此,你三日后率军出发,前去与曾孝蕴汇合,早去早回。”
曾孝蕴是仁宗朝宰相曾公亮的从子,官拜歙州知州,于去年十二月奉命率兵讨伐宋江等人。
辛永宗早就迫不及待想要见识那伙梁山贼寇,自是求之不得,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九郎,我与你父亲还有事情商量。”
童贯该说的事情,已经说过了,自然不会让辛永宗继续留在书房里。
辛永宗会意,当即告退。
在他离开后,童贯赞赏道:
“希哲,你可真是生了一个得体的儿子。”
辛永宗今天的表现确实很得体。
辛叔献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提醒道:
“九郎也是童府的女婿。”
童贯闻言,二人相视而笑。
辛永宗离开书房,由管事引路,正欲出府,却在前院的回廊里撞见了童妙真。
管事很有眼色的留下了辛永宗一人,自己则快步离开。
辛永宗走上前,明知故问道:
“小娘子是在等我?”
童妙真当然不会承认,她傲娇道:
“我在自家的回廊里坐着,与你又有何干系。”
辛永宗神色黯然道:
“原来是我痴心妄想。”
说罢,便落寞着身影要离开。
童妙真见状,于心不忍,又将他叫住,问道:
“我听说你不日就将南下平寇,可有此事?”
辛永宗一惊,反问道:
“莫非你在书房外面偷听。”
童妙真连连摇头:
“院子里守备森严,我又哪能进得去,不过是祖父今早同我说起这事,让我与你道别。”
辛永宗乐道:
“还说不是在专程等我。”
童妙真羞恼道:
“我在与你说正事呢!”
辛永宗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模样,点头道:
“不错,三日后就将出发。”
童妙真神情低落下来,她轻声道:
“我欣赏你的志气,但也不愿见你冒险。”
这年头,在长辈指婚的情况下,能遇到一个如意郎君,殊为不易。
童妙真已经认准了辛永宗这个人。
辛永宗大受感动,想要将童妙真搂进怀中,又担心于礼不合,加之泾国公府人多眼杂,辛永宗抬起的双手只得又放下,他宽慰道:
“还未将你迎入家门,我又岂能不避生死,且在东京等我,必有佳音传来。”
童妙真终究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哪听过这种情话,一张俏脸霎时间红个通透,一转身,便掩面跑开了。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便是辛永宗南下的日子。
辛叔献天还未亮,便上朝去了,依然是许婉容在替辛永宗收拾行囊。
她千叮咛,万嘱咐,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就是要告诫辛永宗,等到上了战场,别跟愣头青一样就知道往前冲。
“你父亲、叔父在年轻时浴血奋战,建立功勋,为的就是让你们下一代不必再去以命相搏。答应为娘,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
许婉容哽咽道。
儿行千里母担忧,又何况是去打仗。
辛永宗连忙安抚其母。
其实,许婉容所言倒有一定的道理,但问题是金人即将南下,现有的秩序也即将被打破,哪能躺在父辈的功劳簿上吃老本。
许婉容将辛永宗送出府邸,辛永宗分明看见了街角处停着一辆熟悉的衣车。
‘她终究还是来送我了。’
辛永宗暗自高兴道。
但他没有上前,只是朝着掀起帘子的少女浅浅一笑,而后背上行囊,牵着马,前往城外的军营。
辛永宗将在与第五部的将士们汇合后,一同南下。
......
贯欲伐辽,帝闻之,语宣祖:辽,兄弟之国,存之可安边境;金,虎狼之国,邻之祸患无穷。
宣祖称善,言于贯。
贯怒,逐帝出京,使平梁山寇。
——《大雍创业实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