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故人相邀
酒宴气氛正融洽时,崔念奴却要中途离场,原是西楼三层的故人请她前去叙旧。
李师师住在了西楼三层,这几乎是一个公开的秘密,自然没有人出面阻拦。
崔念奴抱着七弦琴刚走出几步,稍住停顿,又回头望了辛永宗一眼,这才离去。
辛道宗待崔念奴走后,挪揄道:
“九郎,依我看,这崔校书定是相中了你,为兄预祝你能抱得美人归。”
他可是欢场老手,崔念奴看向辛永宗的目光中,分明含着些许情意。
第二将的部将李思忠此时插话道:
“何止是崔校书,我若身为女子,见着了九郎,只怕也是要芳心暗许。”
文武双全,仕途得意的美少年,命里从不缺少桃花。
只不过,辛永宗目前的身份并不适合到处沾花惹草,他把话题从崔念奴的身上移开,调侃道:
“好你个李思忠,堂堂男儿,欲行姬妾之事,我明日便去官府检举揭发!”
众人闻言,无不哄笑,李思忠更是连连讨饶。
当然了,大家都知道,酒桌上说说玩笑话而已,当不得真。
不过,倒也没人再去提起崔念奴了。
与此同时,崔念奴来到了西层三楼。
“听说妹妹来了樊楼,阿姊我喜不自胜,故而遣人相请,不知是否打扰了妹妹的雅兴?”
李师师浅笑道。
李、崔二人齐名,早年间也曾有过竞争,毕竟,能够独占鳌头,谁又愿意与人并肩。
但这些都是往事,洗尽铅华之后,早就抛之脑后了。
以李师师如今的身份,不可能再与别的男子密切往来,而崔念奴的相貌、才情皆不下于她,能入李师师的眼,二人多有往来,感情越发深厚,遂以姐妹相称。
崔念奴放下七弦琴,摇头道:
“小妹在席间已然尽兴,正要来探望阿姊。”
“不知是哪位才子设宴,居然可以请动妹妹?”
李师师颇为好奇,她清楚,崔念奴如今不说淡泊名利,但也没有了往日在名利场上的殷勤,一般人,可请不动她。
崔念奴见李师师问起主人身份,并未直接答复,反问道:
“阿姊可曾听人提起过在新泰县讨灭巨寇的那位少年英雄?”
“你是说辛家九郎?”
辛永宗风头正劲,哪怕深居简出如李师师,也曾有耳闻。
“梁山盗匪横行青、齐、河朔,各州官府束手无策,不曾想,却让辛九郎以百骑讨平,此人倒也称得上是少年英雄。”
崔念奴点头道:
“今日便是辛家九郎在樊楼宴请军中同僚。”
李师师瞬间没了兴致:
“武夫的酒宴,只怕甚是无趣。”
“姐姐这可就说错了。”
崔念奴略带得意的说道:
“小妹今日有幸,得了一首新词。”
对于名妓们来说,诗词可比金银更有吸引力,李师师见崔念奴这副模样,就知道,今日所得,必是佳作,她忍不住催促道:
“好妹妹,快快唱与我听。”
崔念奴也藏私,她一面抚琴,一面唱起了辛永宗所填的那首《浣溪沙》。
《浣溪沙》原为唐教坊曲名,后用为词牌名,有曲相配,自然得用唱的。
一曲既罢,李师师感慨道:
“妹妹唱得好,词也写得好。”
李师师十五岁名动京师,直至十九岁搬来樊楼居住,名妓生涯的五年里,也曾收到过不少的诗词,但没有一首能够比得上这首调笑佳人之作。
“单凭一首《浣溪沙》,妹妹便可名留青史,但不知道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
崔念奴笑道:
“不瞒姐姐,正是辛家九郎。”
李师师沉默半晌,好一会才道:
“看样子,童家女倒是找了一位如意郎君。”
听她这般说,崔念奴的心里没来由的泛起一阵失落。
......
南楼二层的酒宴已经散场,辛企宗、辛永宗等一班将领还得归营,独有辛永宗坐了马车回府。
得知儿子进门,许婉容便赶着前来邀功:
“为娘听说你要在樊楼做东宴客,特意让人请来崔念奴为你涨脸。”
辛永宗此前派了府上的管事前往樊楼订酒席,许婉容便是从管事那里听说了这件事情。
“母亲,你的好意孩儿心领了,可是孩儿囊中羞涩,哪能付得起崔校书的缠头。”
辛永宗心烦意乱,他是真不想在诗词一道上大出风头。
许婉容愕然道:
“为娘已经替你付过了缠头呀!”
知子莫如母,许婉容哪还不知道辛永宗目前的窘迫。
“莫非是崔念奴多要了你一份?”
说着,许婉容沉下脸来,寻思着应该如何找崔念奴的麻烦。
倒不是她舍不得这点钱,主要是不肯吃这个暗亏罢了。
辛永宗赶忙解释道:
“崔校书并非唯利是图之人,只是孩儿不知道母亲替我付过了缠头,故而以词相赠。”
许婉容这才释然:
“哦,原来如此。”
说着,她突然醒悟过来:
“什么!你还会填词!”
许婉容可从来不知道儿子有这等能耐。
“不过是胡乱作的,哎呀!不与你说了!我今日吃多了酒,要好好歇着,母亲,你快出去吧。”
辛永宗说着,便将许婉容推出了门,自个躺回了屋里休息。
他今天真的喝了不少,整个人头昏脑涨,只想着赶快睡一觉。
然而,许婉容怎会不好奇辛永宗作的那首词,她当即派人前往胜捷军大营,向辛企宗、辛道宗兄弟一问究竟。
辛永宗一觉睡到第二天才醒来,醒来时,头痛欲裂,这是宿醉之后的症状。
洗漱过后,辛永宗喝了一碗清粥,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似少了点什么。
好半响,辛永宗才反应过来,母亲怎么没有出现。
按照许婉容的性子,得知儿子醒酒,肯定是要第一时间前来探望的。
他径直前往母亲居住的正院,院子里也见不到许婉容的身影,询问府上的管事才知道,原来母亲一大早就出门拜访与她交好的妇人去了。
辛永宗心里一咯噔,他追问道:
“昨日母亲是不是派人去找过四哥、八哥?”
管事点头道:
“是有这回事。”
辛永宗暗自跺脚:
‘母亲呀,你急着到处与人炫耀,可是要坑苦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