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相关的人
这次，你又是为了谁？
在其名曰“永恒”的庞然之根，在其虚影里缥缈的伟立之树。
置身梦幻中却又是不切实际的真实。
一切的渊源，一切的归宿。
是为了无止境历史重演之中被冲刷的其中生命，还是在暗淡的虚空里，坠入深渊中的星点灵魂。
亦或皆非。
“你是知道的，恩格斯特。”
一头紫色长发身着红色燕尾的男子，悠悠走向一台巨大的机器——一台电子大脑。
男人，像是在和对它说话。
“所有的历史，只不过皆是命定的轨迹，它们重复在虚影之间，直至重演。”
“你指的是第二纪元记载的‘天空的预兆’。”
那台名叫恩格斯特的电子大脑发出声音。
“那早已绝非预言了，恩格斯特，‘天印’，已经打开了重复的那条路。”
男人走上台，面对着恩格斯特。
“人类至今所经历的一切，不就是重复着那条老路么？呵呵......第四纪元......也许是接上了历史的正轨，但那并不意味着，人会改变被‘噬痕’彻底裂解这一最后的坟墓，恩格斯特，我们，就是在巨树上生长的果实里，如同寄生其内部的微生物一样渺小啊......恩格斯特......”
“但是在第三纪元，人类改变过一次上演终焉的可能。”
“是不是人类倒还不一定呢，毕竟我们从未经历......”
“但也并不代表从未发生过。”
男人笑罢，耸了耸肩。
“好啦好啦，犟不了你这铁脑子，你就这么坚信么，恩格斯特？光靠人类......”
男人身后，一个对其恭敬的下属打断了他的对话。
“总督大人。”
“事情办得如何？”
男人瞥向身后。
“很不好，只回收了血魔的核心碎片......”
“不是说的要回收完整的核心么？”
“并不......斩杀血魔的，并不是我们总部的人。”
“另一位噬杀者？”
男人的语气稍稍平和起来。
“最近阿斯贝姆市区的动乱还真是不小啊......呵呵，死生的拟态核心......真是越来越多被‘天印’所吸引呢，以及......”
下属抬起头，连忙回复道：
“是的，据上报的消息，当时斩杀地并非第一作战地点，而是在一所学校，在那里侦测到有除去血魔外其他异变核心的能量波动。”
“是他，没错吧。”
男人的话，似乎很肯定。
......
“醒了？”
罗生坐在课桌前，撑着脑袋，好像睡了有一会了。
恍惚了一下，罗生才发现沐子雪刚和他在说话。
“噢，有点.......累......”
“真是抱歉......本应该这是我一个人的责任的，最后还是你帮我做了那么多......”
这时罗生看见她的课桌好像和自己的拼在一起。
“你这是......”
沐子雪看了看自己的课桌，微笑道：
“我和老师申请了，以后我就是你新的同桌了。”
沐子雪眼睛飘忽不定，伸出手。
“那个......对于我之前的出现可能有点太突兀了......再重新认识一下吧，沐子雪，班长，兼顾你的同桌。”
罗生再次握住那暖噗噗的手，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冷......
课间，沐子雪被老师叫出门外，罗生望了过去，又看向前排两个空桌。
不久，沐子雪回来，准备把里面的书收拾一下，把空桌搬出去。
沐子雪忽然翻出一本记满笔记的本子，上面清楚写着安莉雅的名字。
“令人哀伤。”
罗生忽然站在她身旁说。
“嗯......我和她虽然只是普通同学关系，但还是之间有过几句话的，可现在看着之前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仿佛做梦一般不存在了，心里就有点莫名回忆她存在时的经历，又有说不出的难受......”
“生命就是这样，何况是在‘噬界’里。”
沐子雪点点头，继续清理着课桌，罗生也过来帮忙。
“罗生同学，我问你，你有为不相关的人哭泣过吗？”
罗生抬起头，摸不清这奇怪的问题。
“不相关的人就和不相关的物一样，既然无关，我为什么要难受？”
沐子雪被这回答弄得一时语塞。
“......真是不一样的回答，我问别人都说起码会难受一下的。”
“是么？”
沐子雪准备搬起桌子要抬出去。
“我就先不抬了，头有点晕。”
罗生扶着额头说。
“那你休息，辛苦了。”
罗生坐回座位，不料刚刚和沐子雪之间的接触，加上沐子雪成了他新同桌，周围的同学都投过来猥琐笑意的目光，其中尤其是欧楷。
欧楷凑了上来，背指着沐子雪对罗生偷偷说：
“什么时候拿下啊，老弟。”
罗生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哎！你小子别装死啊，喂？喂！”
沐子雪听见声音在意的看向这里。
欧楷碰了碰他的衣角，结果罗生突然从座位倒在了地上。
......
“咳......咳......”
罗生醒过来，发现自己在刀铺店的阁楼房间里。周围十分灰暗，罗生看了看窗外似乎是白天，只是天有点阴。
“我在家......嘶......”
罗生爬起身，发现身上有股撕裂般的疼痛，他拉开衣服看着自己身体——是从心脏处发散出来的红色纹路，一条条蔓延着罗生身体已经将近脖子。
这时门外响起被踩的嘎吱嘎吱的木板声。
“喔！你醒了？”
罗生看向开门的老爸，看见他手里端着杯热水。
老爸走了进来，把水往罗生边上一放。
“水你的？”
“不是！”
“我说你怎么突然这么贴心。”
“去去去！你小子，继续睡你大觉行吗，给你住的地就不错了还挑有的没的——这茶是你同学泡的！”
沐子雪吗？
“她人呢？”
“嘿呦，把你送来就一直搁外头待着呢，害，也不知道那女滴是啥眼睛看上你咯......”
“好了好了，你继续喝你的酒吧，一身酒气......”
恪什甩了甩手，说：
“那我把她叫进来咯。”
关上门，不过一会，听见门外传了声音：
“好的，谢谢叔叔。”
门开了，沐子雪轻声合上了门，向罗生挥手。
“你......知道我家？”
“猜的，毕竟这里就只有这一家。”
“很常来吗？”
“嗯......我前几天的刀都是在这里锻的呢。”
罗生想起之前老爸说过来买刀的人，原来是她。
沐子雪靠上前来，蹲在罗生床边，罗生看着她，下一秒沐子雪伸手扒开罗生的衣领。
“呃......”
罗生无奈抬着头，直到沐子雪松手才把衣服拉上。
“是噬痕。”
沐子雪说。
“都怪我......没有能力，才让你使用噬能超限反噬的......”
应该是当时使用了那个力量。罗生想。
“多休息休息，近期不要使用噬能的力量，让它慢慢退去就好。”
“噬痕......”
沐子雪看向他似乎充满疑问。
“使用噬能能量超自身能承受的限度时，身体就会遭到反噬，也就是你现在出现的噬痕。”
“结果会怎样？”
罗生一头雾水，因为他使用智械核心从未有过反噬。
“会被裂解。”
罗生听着，沉默了一会。
“如果噬痕蔓延到一定程度，就会沿着你身体的噬痕，逐渐碎裂。”
沐子雪闭上眼，像是在回忆些什么。
“这是我们所有适能者的归宿，也是所有人类自古的坟墓。”
“......抱歉，似乎是件伤心的事，让你有不好的回忆。”
“人死是难免的，成为适能者，会拥有长久的寿命，也会有自己的死法，只有每时每刻想起明天，才会让今天有活下去的渴望不是么。”
“嗯......”
沐子雪看向罗生呆滞的神情，含着微笑，一直一直，一直静静看着他，直到他反应过来。
“呃，不好意思，走神了。”
“嗯，没关系——罗生同学，要加入噬杀组吗。”
罗生沉默着，没有言语。
“虽然邀请有些过早，但如果在外的适能者私藏的力量被发现，是会被世界域给抓走的。”
“知道了，给我点时间。”
听到答复，沐子雪松了一气，看着他拿起热水杯喝着。
“知道吗？为什么我从一开始就在意你。”
“从一开始就发现了我身体里的核心？”
罗生放下了水杯。
“不，这是次要的。”
“那是什么？”
“是你啊。”
罗生听见沐子雪的话有点摸不着头脑。
“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沐子雪朝罗生笑了笑，似乎是那个意思。
“你......”
罗生的样子有些呆滞。
“呵呵，逗你的～真没想到你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罗生摇了摇头。
“我......你问过的吧，我对不相关的人报以冷淡，是因为我并不擅长于去了解，主动接近处理一份感情，除去我的突然醒来，正常的搭话也是起于你拉住我的那一次，我很感激，但......感情的起初是从毫不相关展开到彼此间的接触，出于我的是那份恩情，也是因为你的好意，但你的出现......”
“难不成......我对你来说是毫不相关的人？”
罗生把眼睛转向一边，好像不好说。
“不，我的意思......我不擅长处理，感情上别人也都说我很自私，甚至每天只会摆着这副死脸色，和我爹说的一样。”
“不是啊，你爹不是这么和我说的啊，说你很优秀，还要给你送茶来着。”
“他还有这副面孔吗？”
罗生不可思议的问。
“要说自私的话，我可不这么认为啊，打完血魔之后我可一直没忘哦。”
“呃......那是因为......你已经不算是我毫不相关的人的定义里面了。”
听见这个回答，沐子雪整个就好像一刻间轻松了下来，微微扬起嘴角。
“你也是。”
说完沐子雪转身走开，说道：“记得注意身体，小罗同学。”
合上门，沐子雪走出了店铺，向着阴暗的天空，这场雪景，就如同那一场一样。
“嘴上是这么说，但当初，你不也还是救了一个与你毫不相关的人呢。”